从房间往庭院看,洁白砂石、艳丽杜鹃、葱翠碧树、水池曲流等多样化的生态景观交相辉映。
在明媚阳光映射下,这些景象分别呈现出各有风韵的美感。
浓姬端坐在房间外的廊道上,春风拂起她诗般的长发,她的平刘海及齐耳两鬓亦在随风轻曳。
但她一双盈盈双瞳,注视的却并非庭院这秀丽如画的风景,而是正低下头凝视着将头枕在她双腿上的信长。
阳光洒落在信长立体感十足的脸颊上。
他将浓姬温软酥滑的双腿当成枕头,一双赤脚不时在干净无尘的榻榻米地板上滑动。
“主公,我听闻政秀公去世后,他最得力的家臣岩村田势率精锐部下叛逃往美浓去了?”
“你这每天处于深宫内庭的女人消息倒还挺灵通啊,我还真好奇你成天关注这些政事干嘛?”
“身为尾张第一恶男的妻子,对于国内外形势如果毫不了解的话,那怎么行?”
“尾张第一恶男?”信长哑然失笑,“怎么不是‘尾张大笨蛋’吗?我这绰号怎么从‘大笨蛋’升级到‘第一恶男’了?”
“你若是真的大笨蛋,那我倒还省心了。”浓姬抚弄着信长那乱蓬蓬的头发,“话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还能怎么处理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向美浓的岳父兴师问罪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处境到底有多严峻。”
信长翻了个身,像猫般地蜷缩起身体。
他双手温柔地环住浓姬双腿,在阳光照射下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继山口教继之后,坐拥沓挂与大高两城的近藤景春也叛投了今川家,我现在可是失去了对尾张东部的控制权啊。”
“城主们纷纷背叛,不动声色的彦五郎和信行又都在伺机捅我一刀。”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我还去招惹美浓国,那我就算再怎样英勇善战,也应付不来吧?”
信长相当直率地在浓姬面前,坦白出自己当前腹背受敌的无可奈何。
他这么毫不隐瞒的剖白,倒还颇让浓姬有些意外。
“喂,阿浓。”
“嗯,怎么了?”
“难道你想让我再度出兵讨伐鸣海、大高和沓挂三城吗?或者向美浓国的岳父兴师问罪,责怪他为什么收留从我麾下叛逃的爷爷家臣?”
浓姬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弹了弹信长光洁的额头,算是对他这个提问的小小惩罚。
“怎么会呢?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最该做的就是集中力量对付首要敌人,次要敌人可以放在后面逐个收拾,这些道理我多少还是懂得的。”
“是吧?所以该蛰伏的时候,就得平心静气地先忍下来啊。何况我现在还不够强大,并没那么多军力同时向这些敌人发起进攻。”
在说出这句话时,信长丝毫没表现出半点气恼、沮丧、不甘和焦虑的模样。
他的表情和语气是如此淡定怡然,就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
“而且阿浓,如果我这时候向背叛的鸣海、大高、沓挂三城发动收复战,要决战的可不只是教继和景春,而是隐藏在他们身后的今川家啊。”
“现在我能做的、或该做的,就是像这样晒晒太阳,然后等着从这些准备对我挥刀的人里,选出最该攻打的对象而已。”
“既然我都决定这么做了,那为什么还要干着急和烦恼呢?你说对吧?”
信长悠然自得地阐释出他的主张之后,故意以连续两个提问作结,又将问题推回给了浓姬。
浓姬被他问得吃吃笑了起来,娇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惹得信长淘气地一把环住了她的腰。
“我说,你也是个很妙的女人呀。”
“我吗?怎么说?”
“自己丈夫四面楚歌、家臣叛离、亲族随时举刀相向,你知道后非但不担心,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娇媚开心?”
“主公自己都不担心了,还和我一块在这里晒太阳,那我一个人担心又有什么用?”
“你这女人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信长认输地低沉呻吟了一声,霍然睁开眼睛,正巧迎上浓姬浅笑盈盈的明眸皓齿。
“我若连这点应对能力都没有,那以后陪着主公一同共度的漫长人生里,岂不是太无趣了?”
美浓国·稻叶山城·城主府邸·静心茶室
这间由竹木和芦草编成的静心茶室,有着四叠半榻榻米大小(约十平方米),小巧雅致且结构紧凑的空间,正适合主臣密谈。
道三刚用煮好的沸水将抹茶粉冲成茶汤,雅逸地缓缓将茶碗推往崛田面前。
崛田微微俯身表达谢意之后,随即捧起了那碗茶汤,再将之放在掌心间轻轻转动着。
“在政秀公剖腹自尽后,主公可有什么打算?”
“事情很蹊跷啊,崛田。”
道三神情浮移地抬起茶壶,也往自己的茶碗注满沸水,若有所思地看着抹茶粉逐渐化为茶汤。
“据叛逃到美浓的政秀公家臣——岩村田势的说法,政秀公显然是被毫无长进的信长气到不得不以死相谏。可事实真有这么简单么?”
“主公的意思是?”
“我的女儿……浓姬可不是一个能忍受这种蠢货丈夫的人,她一直拒绝向娘家传回任何消息,就表示她在致力维护信长。”
道三端起茶碗,并不急于啜饮茶水,只是将鼻翼凑近茶碗,轻轻闻嗅着茗香。
“就连发生政秀公剖腹自尽、家臣岩村田势带着一帮精锐叛逃到这里的大事,浓姬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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