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没联系我寻求协助,又依然维持了封锁消息的作风,总让我觉得这事应该不那么简单。”
“不过,继续这样一昧地猜测揣摩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我决定要见见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婿。”
道三的决定令堀田隐隐吃了一惊。
“如果和尾张国的信长大人见面之后,主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呢?”
“嗯,到底应该怎么做呢?”道三泛起一丝诡谲的笑意,眼中快速闪过冰冷寒光。
“那就要看我这个女婿到底是否真如传闻说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尾张大笨蛋’了。”
“现在尾张第一能臣政秀公已经死了,能替信长稳住局势的推手从此就不复存在。”
“若他真是个笨蛋,那么现在正是我以岳父身份出手代他打理尾张的大好时机。”
“毕竟身为领主的岳父,我有责任和义务阻止尾张落入其它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道三此时阴鸷的神色,恰似一条吐着红信、正欲对不远处的猎物张开獠牙伺机咬去的蝮蛇。
崛田沉吟片刻,抬起眼梢望向道三:“只是信长大人在接到这份邀请之后,又会怎么想呢?”
这句话显然引发了道三更深远的思量,他徐徐扫了茶碗里的茶汤一眼,边思量边抿了一口。
“或者你更应该问:浓姬在得知我邀请信长见面后,她会怎么想呢?”
“人心难测啊,崛田,你不这么想吗?”道三垂下眉眼,陷入深深的沉思状态,“如果是我那聪慧的女儿,一定会担心我另有所图吧?”
他轻轻摇晃着茶碗,看着茶汤在碗里不断晃荡,神情专注得就好比正和崛田举棋对奕似的。
“浓姬大概会想,她的夫君总算要面对自己那条美浓的蝮蛇老爹了啊!那么在一起喝茶闲聊的时候,或许茶里会被下了毒也不一定。”
“……”面对这个极其争议的话题,就连身为心腹重臣的崛田,此时也不敢轻易回应。
道三端起茶碗,在将茶汤一饮而尽之后,身体忽地抖动了几下,再微微俯身笑了出来。
他先是极力克制地低声浅笑,但这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无所顾忌地纵情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不过又怎么有人会对女婿做出此等恶事?信长娶的可是我唯一的女儿浓姬啊。”
“我疼爱扶持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毒杀他呢?就算要杀,也该给他个堂堂正正的死法。”
“比如,在一起喝茶谈天时,让事先埋伏好的武士冲入室内乱刀将他砍杀,这才是对得起一国领主的死法。”
“对吧?崛田。”
崛田没有应答。
他神情严肃地沉默着迎向道三的视线,正在审慎琢磨着道三话中的真假成分各自占了几分。
对于心腹家臣的稳重反应,道三戏谑地扬了扬眉头,老奸巨滑地压低了沙哑沧桑的声线。
“崛田,派使者前往尾张国的那古野城,向信长正式发出邀请!就说我这岳父想见他了。”
“会面的地点,就定在尾张富田的正德寺,那里正好是我们两方势力相衔接的中间地区。”
“选在这里会面,浓姬多少也会放心一些,至于见面后该如何对待信长……”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凛,犹如蝮蛇般阴鸷的神情,瞬息间又转变为八歧大蛇般的猛锐。
“那就要看我这宝贝女婿,在会面时如何表现了。”
尾张国·那古野城·城主府邸·书房
道三的见面邀请信函,在三天后送抵那古野城,此时它被平摊着放在书房的榻榻米地板上。
恒兴、丹羽、利家、泷川都低头神情凝重地望向邀请函,分别在心里推测着道三此举的盘算。
与他们的严肃反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上座的信长那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
“道三大人向来以残酷无情和诡计多端着称,此番突然向主公发来见面邀请,恐怕别有深机。”
第一个提出反对的是恒兴。
以他和信长的乳兄弟这层特殊关系,恒兴在信长面前向来较直言不讳。
“嗯,那其它人怎么看呢?”信长将问题抛给另三名家臣。
“在下认为道三大人在政秀公自尽后不久提出这个邀请,想必不会是单纯想和主公闲叙这么简单,主公可否以忙于国事的理由推辞?”
丹羽比恒兴更直接地阐明了自己的看法,力劝信长不要贸然赴约。
“丹羽认为不要赴约比较好啊……”信长思忖着,视线移向利家和泷川,“你们俩呢?你们对此又怎么看?”
他很明显在以此锻炼家臣们的思考逻辑和判断能力。
面对如此棘手的邀请,还能将之转化为对年轻家臣们的培训课,在东海道十五国里,恐怕也只有信长才会这么做了。
“我……”利家正准备发表自己的看法。
随着一阵轻盈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一个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动听的声音,忽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认为这份邀请非常危险,主公万万不能贸然赴约。”
随着拉门被霍然推开,浓姬优雅地走了进来,拉门随即又被她带来的两名侍女从外面关上。
“阿浓?”
信长将右腿伸直,双手支着榻榻米地板,一脸兴味盎然地抬头望向她。
“怎么你对政事的兴趣,已经浓厚到要直接介入我和家臣们商议政事的场所了么?”
浓姬显然没有闲情理会他这番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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