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十八怕他靠得不舒服，手臂扶着他的腰，偶尔看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低头咬一咬他的脖子，像是要吸血给他留下一个暧昧的红痕。
“接下来，是一套团凤女蟒，真丝绉缎，金银镶嵌，据说这套衣服，清朝大绣娘耗时十六年才制成。五凤冠，真丝珠子簧，排凤肚米字真丝黄穗，钻石口。清朝大绣娘就不用多说了，现在收藏价值一路攀升，起价六百万。”
杯子砰的一声掉落到底上，血红的酒液撒了一地。
摔杯示警？
祝十八愣了一瞬，在想现在是不是该继续情景剧，抱着冉鹿鸣就往外跑。
冉鹿鸣面无血色，扶着沙发站起来，手指紧紧地扣在上头，指甲把那红木沙发抠下一层防护层来，破裂的指甲一下浸出血，滴落在地面与酒液混杂在一起。
“仙儿？”
冉鹿鸣不言一语，默不作声地拿着喊价器喊价。
七百万。
八百万。
九百万。
价格不断往上升，冉鹿鸣刚开新剧社，手里头能挪用的钱不多，陆知返看他那没完没了地喊价，挠着下巴查查自己的存款。
拍卖成功的木槌声打断了冉鹿鸣的沉思，他这才感觉到手指的疼痛。
祝十八握着他的手指，看着那断裂的指甲，也不多问，只是心疼得眉头都蹙了起来。
“那、那是我妈的嫁妆……”
嫁妆？
陆知返缓过劲儿来，骂了一句娘，正巧服务生敲门，他顺带着出去付款，把空间留给祝十八哄人。
来的时候开心得不行，回家却气氛紧绷。
陆知返怕被鹿老爷子知道这事儿心里不舒服，直接载着他们回了爱的小屋。下了车，冉鹿鸣抱着箱子走在前头，祝十八被陆知返喊住。
“要是……要是他一会儿闹脾气，你受着点，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放心，到家了发个消息。”
陆知返点头，钻进车里后，打了个电话说：“冉锦最近怎么样？”
“哥几个蹲着呢，和他那老婆一天到晚地待在家里，前段时间吵了不少架，冉锦现在已经不回家了，出租屋只有钟晴晴在。”
“他是不是回大院过？”
“对啊，上回不是跟您说了吗，他爸妈不是没让他进家门嘛，他就收拾东西自己走了，听说冉家已经断绝关系了，在找律师做财产分割。”
“回去了收拾‘自己东西’？”陆知返咬了咬牙，说，“那不要脸的混账玩意儿。”
屋子里灯没开，祝十八的夜视能力很好，一步步上楼。
房间是锁着的，拧动把手时发出一些声音。
祝十八敲了敲门，说：“仙儿，开门让我进去。”
里头一点声音都没，安静得诡异。
“仙儿……”
“你让我一人待会儿吧，我不想闹脾气让你难受。”
祝十八抿了抿唇，额头抵在冰凉的房门上，低声说：“以前在村里，你犯浑就爱骂人，什么话能戳人心窝子就说什么。你还记得咱俩签的合同吗，我得一辈子护着你呢，这难得来了活儿，你把我拒之门外，不是逼着我违约吗。”
沉默了一会儿，门锁咔嚓一声，木质房门打开。
冉鹿鸣红着一双眼，解释道：“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以前就这样。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回来我身边了，我不想又发脾气让你难受，但我今儿，真的不行，我难受，我受不了，我真受不了十八。”
祝十八上前搂住他，力度大得像是要把他碾碎在自己怀里。
他的仙儿。
那么多人爱着喜欢着的人。
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委屈。
“我妈嫁人的时候，这蟒服外公千方百计找来的，听李姨说，我妈高兴坏了，舍不得穿，过门都是笑着的，让外公念叨好久，说从来只听哭嫁，没听说过嫁人乐乐呵呵的。”
房间里只剩下一展小台灯，冉鹿鸣坐在地上絮絮叨叨地说着。
脚边摆着那蟒服，以及流光溢彩的五凤冠，微风吹动，珍珠微微颤动，光亮让人移不开眼。
祝十八把碎裂的指甲包在纸巾里，用酒精小心翼翼地给他消毒。
“我妈出车祸的时候，拿着手机给冉锦打电话，冉锦没接。我在想，要是那会儿他接了，是不是我妈就不会在那冰天雪地里冻得失去知觉。她的双腿都陷在车里了，爬不出来，还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护着冉锦的孩子。
“我很早就记事了。记得冉锦厌恶地看着我，不肯抱我的样子。记得家里老人说我克我妈妈的命，大半夜在家里作法。记得冉锦因为那个没接到的电话怕我妈死了也不放过他，求神拜佛，画着朱砂符咒的纸张贴满了我的床底，每逢清明、七月半，都让我喝那个符咒泡的水。
“外公接我回去后，带我检查，你信吗？我不是身体不好，我是慢性中毒。那符咒水里重金属含量极高，差点要了我的命。
“在医院重症病房，外公怕我夭亡愁得头发都白了，四处求人找人，说要留长发的那天，外公在阁楼里呆了一天，我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会教得好好的’，‘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我让他这么打扮，要气就气我，可别托梦吓鹿鸣’，‘小孩儿苦着呢心里苦着呢’。”
“他怎么敢？”冉鹿鸣咬着嘴唇，眼泪顺着颊边流下，声嘶力竭：“那是我妈妈的嫁妆。她为了生我放弃戏曲，甚至付出生命，还不够吗？他怎么还敢拿她的东西去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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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坎儿啦 过去了就一马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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