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戟咋了？”
“不知道，刚进去打电话还挺正常的。”
“我咋看着像是哭了......”
“不会吧，昨儿还跟雷教官对打，胳膊肘都脱臼了没吭一声呢。”
“跟家里人打电话谁不哭啊，懂不懂什么叫铁血男儿万千柔肠啊。”
“......”
“祖宗——别打电话了，隔壁返场快返半小时了，说相声那哥们儿让我来问问你，你要不想客串就别答应......”吴霖说着，弓着身子帮冉鹿鸣夹好头上的后兜，把杂乱的流苏理好。
冉鹿鸣没接话，愣愣地坐着，隔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丢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说：“是他邀请我的，又不是我上赶着给他撺底，一天到晚地催，五点的场子，四点半就让我过去，他想疯了？”
吴霖这会儿不敢招他不痛快，拉着他站起来，说：“行了，也是配合宣传，最近他还挺火的，说是专场巡演的时候也请你撺底呢。”
冉鹿鸣今天心情好，不想再说，过了一条窄巷子就到了对面剧社，后台里满满当当的师兄师弟，大冷的天也不怕冷，一个个穿着马褂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抽烟，吹牛的吹牛，嗑瓜子的遍地都是瓜子壳。
唯一一个穿着大褂人模人样的，指着冉鹿鸣鼻子骂，说：“怎么回事！五点就要上台了，你四点五十才到，像话吗！我要扣你工资！”
冉鹿鸣按了按颊边的发片，把水袖理好，毫不在意地说：“扣就扣吧，你当我家指望着这点工资糊口呢。”
“你！”
“诶诶诶，小六爷，先让鹿小仙儿上台吧，主持人在说串场词了。”吴霖连忙站在中间打圆场。
小六爷哼了一声，让了个位置，冉鹿鸣走过去，听到外头介绍的声音，踩着锣鼓点上场。撺底的不能遮别人的光，更何况这也不是曲艺专场，他没带自己剧社的演员，打算就过来唱一小段，扮上妆也是尊重角色，怕失了分寸。
一小段《状元媒》唱完，冉鹿鸣准备下场，上来介绍节目的不是主持人，而是小六爷，他眯着眼看小六爷，心里咯噔一下。
这王八犊子又想干什么。
小六爷一上场，底下女孩儿们疯了似的喊着叫着，还没到他说相声呢，礼物已经先一步送上来了，一波接着一波，跟上货似的。
学徒上来帮着收了礼物，小六爷站在冉鹿鸣身边，说：“一小段《状元媒》，非常动听。这位呢，师承秦梅，程派青衣，也是隔壁剧社的老板——鹿小仙儿。”
鼓掌声此起彼伏，拍照的声音咔嚓咔嚓的，除了没有闪光灯，冉鹿鸣算是体验了一把明星的感受。
他举着水袖半遮脸，低声问：“欠呢？拉郎配啊？”
小六爷也不掩饰，揽着他的肩膀，一边笑一边低声回答：“现在小女孩儿都爱看这个。”
“你捧哏不配吗？”
小六爷摇头晃脑的，高傲得跟个小孔雀似的，说：“美型才能出圈。”
冉鹿鸣懒得搭理他，照相声稍小了些就俯身下台了，和小六爷捧哏的错身而过，就听台上小六爷乐乐呵呵地说：“下回带点东西来，人脸皮薄，哪怕拿纸张给他叠只千纸鹤呢？你们啥东西不送，跟我一对比，可不把他臊坏了吗。啥？他好看，我不好看啊，我比他更厉害呢，他高中还没毕业，我呢，我可是专业搞学术的......”
捧哏的接了话，说：“你能搞什么学术啊，你幼儿园本科。”
“我能搞的学术多了去了，先跟你提一个，太平歌词，就拿咱们剧社来说，随便来一位，都比不上我。”
“哟，今儿风可真大，舌头没吹折，脑子给你吹晕乎了是吧。”
“谁脑子晕了，要我说你们这些臭捧哏的就是不会说话，我这太平歌词......”
剩下的冉鹿鸣没听，拉着吴霖回了自己剧社。台上发生什么事，吴霖不清楚，帮冉鹿鸣卸完妆。
他们剧社人不多，乐队师傅，还有一些梅姨师兄弟们的徒弟闲来无事，到他这儿赶个场子。相声是火了，曲艺要想再往前走，还得靠新生力量。冉鹿鸣剧社开了没一年，正是缺人的时候，除了他每天要上场一次，别的戏目都是另外的负责人负责的。
这些师兄弟唱功技术都是过关的，冉鹿鸣也怕砸场子。按着辈分冉鹿鸣也得叫人家师哥师姐，但他这人可不像曲艺界其他那边认辈分，剧社是他的，他说了算，谁玩辈分这一套谁就趁早滚蛋。
没当过老板，还没看过老板开人吗。
吴霖松了他的头巾，说：“我和小虎头晚上约了出去喝酒，你来不来？”
冉鹿鸣摇头，解了纽扣说：“我去秦羽那儿一趟。”
“羽哥咋了？”
冉鹿鸣瞪他一眼，说：“小虎头可叫人羽叔，你一天到晚的羽哥羽哥叫着，抄谁便宜呢？”
吴霖心想你不也是一样一天到晚秦羽秦羽地喊嘛，他朝着冉鹿鸣笑了笑，大白牙露着，招人嫌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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