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钱常年干活儿，身上腱子肉不少，祝十八一个人还有些拦不住他。冉鹿鸣更别说了，他还矮祝十八一个头，不知道从哪儿薅来一个锄头，砸下去正中许钱的脚背，疼得他闷哼一声，面红耳赤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上前一步就攥住了冉鹿鸣的袖子。
冉鹿鸣力气不大，动作倒是灵活，袖子被攥住，立马脱手，干脆利落地把外套丢给了他，自己后退几步，躲到了祝十八身后。
“人一家子过得好好地，你上赶着找什么不痛快，喊你许钱叔也是看得起你，别蹬鼻子上脸，这可不是你们许家村。”
祝十八说得不客气，推搡着不肯让他近冉鹿鸣半分。
三人在院子里活动，许钱没占到一点便宜，平白起了一股子火气，趁着他们俩专心对付着自己，上前一步窜到小虎头跟前，狠劣地推了他一把，把饼子拎在怀里。
小虎头还看着他们的打戏呢，冷不丁对象变成了自己，被推得往后一倒，打翻了黄瓜架，整个人被砸得直哼哼。
许钱抱着孩子就准备往外跑，秦翠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气性，牙关轻颤，忍着怒意回了屋子，手里头提着菜刀就出来了。
院子里的人看热闹也看够了。许钱抱着孩子出来，村子里的人都没管过，一直在外头嗑瓜子看戏，他还以为能直接离开。
谁知刚出门就被村里的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走可以，饼子是咱们秦家村的人。”
“就是，闹了一下午，钱借不到就想把孩子抱走，女人家就这么点念想，没了这命根子还有活头吗，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
“那边打牌的几个，围住了，别放跑了。”
“婶婶诶，看好这孙子的摩托车，他敢跑，咱们就把他摩托车拉去卖了！”
村里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几个壮汉打头，随便哪个拎出来都是农田里干活儿一把好手，壮实得跟一堵墙似的。
祝十八和冉鹿鸣把小虎头从黄瓜架里解救出来，刚出门就见着被围得动弹不得的许钱，一时间也乐了。
村子里的人就是这样，你在自己家里干什么事儿都是自己的家事儿，外人管不了。这万事儿都得讲个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人家秦翠不愿意挨，你凭啥来咱们村里横？
不就是个别家村的混混吗，当咱们村没有横人了是不？
秦翠姨推开看热闹的祝十八和冉鹿鸣，手里拎着菜刀上前，刀尖对着那头的许钱，说：“姓许的，饼子是我的儿子，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净身出户什么东西都留给了你，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判给了我！你少不要脸在我这儿耍浑，老娘今天倒要看看谁横得过谁！来啊！”
菜刀不长眼，许钱吓了一跳，他跟秦翠结婚十多年，可从来不知道那个唯唯诺诺任何事情都让自己做决定的女人，竟然跟个泼妇似的，不要脸面地闹。
愣神之余，饼子被冉鹿鸣抱了下来。祝十八也怕闹出大事，安抚着手握菜刀却满脸泪水不断发抖的秦翠姨。
村子里的人把许钱按倒了，几个壮汉拉着人去了村长家里，村长不在，家里还有个秦羽辈分大能说上话。
秦翠姨不知怎么的，像是没了力气，腿脚一软，一下跪坐在了门槛上。
饼子在冉鹿鸣怀里挣扎着要下地，跑到秦翠姨跟前，说：“妈妈别哭，姐姐快回家了。”
那么一伙儿人去秦羽那儿，葡萄肯定第一时间跑回家来看情况。
孩子年纪小，却比一般人知事，回来看到自己妈妈哭成这样，指不定心里又多添一些负担。
秦翠姨连忙把脸上的泪水抹下，松散的头发也重新扎好，抱着饼子说：“身上有没有弄疼了？给妈妈看看。”
饼子躲着，笑闹不肯让她脱自己的小背心，说：“不疼，还有哥哥在呢。”
这个年纪孩子也知道羞了，秦翠姨看饼子没被吓着，心里也松了口气，扶着门站起来，说：“谢谢你们了，吃了吗？我去做饭，吃了再回去吧。”
三人连忙摆手，祝十八看了看四周，说：“那人说不定会再来，翠姨，下次有情况就去找我，我们几个别的不说，还是有膀子力气，不算落了下乘。”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话音刚落，背着小挎包的葡萄踏着青石板跑回来，小辫子甩得格外欢快，一头的汗，把碎发都黏在了脸上。
她喘着粗气，撑着自己膝盖说：“妈，没事儿吧？”
秦翠姨摇了摇头。
一家三口还有私房话要说，祝十八帮着他们把黄瓜架搭起来后，跟着冉鹿鸣和小虎头不再打扰他们。
天色渐晚，冉鹿鸣想着许钱和秦翠，脑子停不下来，捏了捏那满是老茧的手心，说：“村子里这种事儿很多吗？”
两人没走村子里的大路，而是绕着村外的小路回家。这儿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却又发白的月光洒在土地上，虫鸣声不断。
祝十八握着冉鹿鸣的手走在前头，闻言说道：“村子里消息闭塞，难免会有这种事。地方小了，人的心眼也大不到哪儿去。”
冉鹿鸣想了想，又捏着他手心说：“我不喜欢许云那样的，你以后可别找那样的媳妇儿。”
祝十八走路的动作顿了下，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身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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