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十八笑着拍他脑袋，说：“橱柜饭盒里，自己去拿。”
正是农忙季节，大家伙的闲着也是闲着，吃过饭后都在秦翠姨家门口嗑着瓜子看热闹。男人都在边上抽着旱烟，借着自家娘们在的情况，找了几个熟人蹲在路边就打起了牌。女人们各自说着各自听来的闲话，少有上前帮说的。
许钱跪在院子里头，秦翠姨抱着饼子站着，也不说话。怕打扰葡萄学习，秦翠姨一早就支使葡萄去秦羽那儿看小画书。
祝十八他们到的时候，正是许钱表演高潮的时候，哭得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说着还想拉秦翠姨的裤子，看上去好不深情。
“......这些年不说我犯的那些混事儿，我对你们秦家也算是好吧。你娘去世的时候，坟地都是我托人找的，风水那么好，我都没舍得给我自家娘老子用，就盼着丈母娘能来世投个好胎。我这会儿过得也困难，就差点钱周转，能周转过来是能赚上大钱的。”
秦翠姨皱着眉，面露难色，说：“别说虚话了，你到底要借多少。”
“我们俩还说什么借啊.......”许钱话音刚落，就见秦翠姨抿着唇，连忙改了话头说，“肯定、肯定得借，我借也不多，就一万五，你今年不是在县城做活儿赚了不少吗，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一万五，在农村都能自个儿盖上半层小楼房了。
秦翠姨听着这借款就脑子发懵，强撑着抱紧饼子，说：“借不了那么多。葡萄现在成绩好，我想让她去县城念小学，饼子再过段时间也要上村小了，少不了花钱的地方。我能挪得出来的只有三千。”
三千？
塞牙缝都不够。
许钱原本还跪着，慢慢地就换了姿势大剌剌地坐在院子里，说：“三千够干什么啊？要不说你们娘们眼皮子浅呢。还让葡萄念小学......在她那个年纪，我姐早就去工厂养家补贴家用了，嫁出去风风光光地拿了三万彩礼，读那么多书干嘛？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等你把她心都养野了，你看以后谁给你养老。”
“那也是我的事！就三千！不要就滚出去！”秦翠姨说着，声音越来越大，看着地上那男人，心里又是气又是觉得这些年眼珠子都被狗吃了，瞎了眼。
饼子被她声音吓着，连忙抱紧她的脖子，一下下摸着秦翠姨紧绷的后背。
她像一只母豹，正在为别人侵入领地而焦虑着，连呼吸都急促不已。
“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告诉你秦翠，你当年嫁过来要不是我帮你娘整理后事，你娘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沓埋着呢。不识好歹，屁大点事就要离婚，我看你就是在县城有了相好的才回来跟我闹离婚，连孩子都要带走，你是想我许家断香火吗？”许钱说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上前一把抢过饼子抱在怀里，说，“葡萄你自己养吧！饼子是我许家的香火，我可不能让你抢了去。”
说着抱着孩子就准备往外走。
秦翠姨心都快停止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攥住许钱的胳膊，指甲都紧紧掐进他的手臂，声音尖细，带着颤抖说：“你别动我儿子！”
“你儿子？你一个人下得了蛋吗？这他妈也是我儿子！”
两人拉拉扯扯的，饼子被推搡得疼了，忍着眼泪也不敢哭，梳着朝天辫，小白背心上全是泪渍。
外头看热闹的人多，却没人帮手，按理说这是人家家务事，能出头的只有村长，可许钱也是动了脑子的，正值村长去县城开会的时候，他们这小村寨根本没人话事。
正闹着，外头窜进来一个高个子青年，校服还没脱呢，上前一把推开许钱，把饼子抱住丢给了身后的人，说：“许钱叔，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小孩子了。”
抱着饼子的小虎头急忙退后，靠着黄瓜架子哄着饼子。
饼子还记得小虎头，去年祭祖还是他背着姐姐下的山。有了认识的人帮手，饼子一下就哭了出来，搂着小虎头的肩膀抽抽噎噎的。
他是秦翠姨的心肝肝肉，比别家放养的孩子金贵不少，身上软软乎乎的，哭起来小金豆子一颗一颗往外冒。
小虎头别的都行，哄孩子还是头一遭，把人往肩膀上颠了颠，说：“别哭别哭，待会儿带你去村头买干脆面好不好？”
这头哄着孩子，那头许钱可不是好哄的人，被祝十八推开之后，血气一下就上来了，一把攥住祝十八的领口说：“我带我儿子回家，关你什么事儿？少来凑热闹！”
说着又要上前抢人。
秦翠姨见孩子被小虎头抱得好好的，心里也宽了几分。许钱以前是什么德行，现在就是什么德行。
过年的时候，虽说离了婚，可一家子团圆，和和乐乐的，秦翠姨心里也动过复合的心思。
可现在她清醒不少，这种人怎么能过一辈子呢，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烂德行。
“给我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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