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里火炭红红的,炉箅子上烤炙着一层毛蛋。
小鸡在蛋壳里没来得及啄破那层生命屏障,就胎死腹中了,而这被放在炉箅子烤炙,加上简单的调味:盐和孜然,就成了夜市美味。
有些残忍,但吃起来时就顾不得了,善念只在一瞬间。
烤毛蛋焦糊的香味在寒风里盘旋。他们围着炉子坐在马扎上,把手靠近炉子壁上烤着。
他的手热过来了,拿过她的小手在掌心揉搓着,然后再去烤热自己的手,再去搓她的手。
烤毛蛋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垂着眼皮专注于拨弄面前的食物。
靠炉子太近,两人的脸庞烤得红扑扑的。
毛蛋烤得焦糊,这才入味,他在里面发现是块鸡腿,就用竹签挑着伸到她嘴边,她一张嘴就吃掉了。
她挑起一块喂进他的嘴里,问:“尝尝这块是什么”?
他吧嗒吧嗒咀嚼着,腾出空来,说:“没尝出来”!
老板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往后坐了坐,依然垂着眼皮,对面前这对年轻人的甜腻一副麻木的表情。
他们吃了两炉箅子毛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进了招待所,到二楼楼梯口时,他仰面目送着她继续上楼。
她到上面的拐角处时停下来低头注视着他。
继续往上走时,两人目光还继续粘着。
她要不见了,他跑到墙边往上张望,她要看不见他了,从扶手探出上半身,她们又看见彼此了,他仰脸望着,她低头看着。
她把手指按在唇上向他一撒,他反应过来后伸手一接按在唇上。
她一闪不见了,他踮起脚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她了,这才怅怅然转过身。
回身吓了一跳,见身后一人正怔怔地看着他,那人中年模样,羡慕的眼神赶紧收了回去。
他转身就往走廊里走,那人也随后跟着,他开门刚关上,那人推开门进来了。
原来是一个房间的。
他们打了个简短的招呼:
“回来了”?
“回来了”。
他不急于洗漱,歪在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棚,嘴角漾着不易察觉的笑。
中年男人也歪在被子上,看着天棚,他在发呆。
他偶遇的小情侣是否让他想起了青春?
她来到三楼她的房间门口,要拿钥匙开门,先推了推,门开了。
里面三个旅伴都在,一瞥中都是阿姨大姐。她们都进被窝了,有的躺着,有的拥被坐着,这时一声不响地齐刷刷看过来。
她往她的床走去,那三个人的目光在她身后跟随,然后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一下。
那些目光的意思是“入住最早,回来最晚,一个女孩家干嘛去了”?
不必问,那满面春色的样子一看就是约会才回来,沉默中三人是否想起了曾经的约会?还是从未有过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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