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玥再回来的时候，是二十分钟后，时间点算是掐的恰恰好。既能够圆了谎，又不让戚子珺多想。
而为了不叫戚子珺看出她的不对劲，在与戚子珺对视以前，就将报告整张举到了她眼前。
“子珺，恭喜你呀。”多难又是多么疼的一句话，被苏南玥说得云淡风轻，用上扬的尾音音调做掩饰，尽力去藏话里的颤抖。
所幸戚子珺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中，也没听出来苏南玥的难过。
怀孕？！
来的太突然，戚子珺一点准备也没有。甚至在那一刻，整个脑袋里都是空的。足足愣怔了一分钟，戚子珺才结果报告，依旧是没能回神的模样。
苏南玥坐到戚子珺身侧，与戚子珺并肩。只不过这时时都想要拉得近一点的距离，被苏南玥刻意挪远了。
她的身边坐着她的一整个世界，可惜这个世界，有自己要过的人生。
苏南玥又何必打扰，何必拽着她一起“万劫不复”？有些路啊，“傻子”去走，也就够了。
苏南玥用力闭了闭眼，憋回又要跑出来的眼泪，用指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不打个电话吗？”
“什么？”戚子珺似乎还在惶惑当中。
苏南玥心疼得要命，真傻，这样傻得一个人，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真好命。心情复杂，苏南玥低垂眉眼，“这样好的消息，难道不想跟他分享吗？”
苏南玥口中的他，戚子珺当然知道是谁。
戚子珺这才好像有点反应了过来，迟钝的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电话打过去，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接通了也是人声嘈杂，听得出程延有多忙碌。
“子珺？”程延的声音穿过重重人声传来，有点模糊。
戚子珺猜测着对方应该是开了免提，“嗯，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苏南玥始终垂着脑袋，死死地咬住下唇，她甚至在口腔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没办法听下去了，于是站起了身，没跟戚子珺说一声就离开。
戚子珺见到了，没来得及叫她，又听到手机里传来程延在说：“小项，帮我递一下手机。”
小项？
女人，尤其是怀孕的女人，总是敏感又“多疑”。戚子珺很快联想到那日半夜程延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送她回来的女人。
程延口里不断念叨“小项，倒酒，再喝过。”
不晓得为何，戚子珺无比确定，那个女人就是小项。
蹙了蹙眉，戚子珺想说他要是忙就挂了，被程延紧跟着的话给打断，“子珺，抱歉啊我太忙了，都忘了说好要去接你，你结束了吗？好不好打车？”
话到这里就结束了，甚至没有再说一句不好打车的话他来接她。看吧，这样没有诚意的问候更像是虚情假意的客套。
“结束了。”戚子珺默了默，“有点不舒服，来了医院。”
“怎么了吗？”程延终于知道紧张了，一阵嘈杂过后，便是渐渐远去的人声。
程延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哪里不舒服，查了吗？”
“查了。”戚子珺一下子冷静地可怕，没有了方才的犹豫、惶惑，甚至是无措，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似的，半靠在座椅间。
医院的座椅是铁的材质，在秋末的季节里有点冷，冷进了戚子珺的骨头里。
“程延。”她叫了一声。
那头应她，“我在听，你快说说，别让我着急。”
他还是关心她的，还没有到只知道工作的地步。
戚子珺不自觉得抚上小腹，“我想跟你说个好消息。”
那头的程延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而在听到戚子珺说：“程延，你要当爸爸了。”的时候，手一滑，手机差点跌在了水泥地上。
程延用了几秒钟消化，吞咽的动作不知道做了几回。
在他没有回应的时间里，戚子珺努力描摹着程延的表情，喜悦或是惊讶，担忧或是不可置信，都无从猜测。
戚子珺后悔通过电话去说这件事，她太想捕捉程延的情绪，不论是安心或不安，至少都比此时此刻要来的好得多。
“子珺，你的意思是，你怀孕了，我我要当爸爸了？”程延用了反复确认的语气，戚子珺听不出他的喜或忧。
“才一个月，不久。”戚子珺用了这样的回应，算是给彼此都留了余地。
一个即将步上人生新一台阶的男人，居然是这副模样，让戚子珺不理解，更让她不知所措。
身边人给她的经验，包括远在异国他乡潇洒、准备迎接混血宝宝到来的闺蜜，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男人在听到心爱的女人告诉他“要当爸爸了的时候”，都是喜不自禁的。
可是程延的反应，太奇怪了。
戚子珺没有来由的心慌。
“回家的时候当心点，我弄完手边的事情就回去，你等我，记得注意安全。太晚的话先吃晚饭，你现在不能饿着。”好在程延还是没有忘了贴心。
挂了电话，戚子珺正对上朝她走来的苏南玥的面孔，那张布满“少年意气”的面孔，依然是她想看的浅笑模样。
可她又怎么知道，这笑是苏南玥方才练习了多久才描摹出来的，又是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接受事实的。
好就好在苏南玥早已知晓戚子珺有男朋友，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苏南玥还是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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