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的家在西区，算是一个高档住宅群。
不过对顾盈来说，都只是一栋栋楼房而已，能住人，能避风雨，她也没有仔细研究过住在这里的人群生活与心理活动。
虽然现在似乎又流行起霸道总裁爱上我一类的剧本。
顾盈想到这个，突然就笑出声来，林峥问她：“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快和时代脱节了，要不是早前积累了点口碑，说不定现在已经待业在家了。”
顾盈微微摇着头，看不懂心思。
林峥追问，只是轻声应着：“我们要到了。”
“嗯。”
顾盈想过很多次母亲等她回家的场景，尤其是刚工作那会儿，几乎是天天想，夜夜想。可那个时候的顾思思却在周游世界，高高兴兴花着她的退休工资。
顾盈十分清晰地记得自己签完劳动合同的第一天，母亲那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女儿能养活自己了，那妈妈出去玩啦！”
像是丢掉了背负很久的一个包袱，她心情愉快地买了张机票，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就一个人踏上了旅程，留着顾盈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
顾思思年轻的时候是个很优秀的舞者，说是为了事业，三十岁才嫁给顾盈的生父，三十二岁才生下这唯一的女儿，等到孩子硕士毕业，正式工作了，她也就申请了退休。
“妈妈，你现在很快乐，是吗？”
顾盈在母亲离开家的第四天，问了这个问题。
“是啊！”
顾思思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她甚至给女儿拍了许多自己买的纪念品。
顾盈看着手机沉默良久。
而后，她就搬了家，去了公司附近的小区租了个房子。
理由是家太远，上下班不方便。
顾盈的生父有给女儿买了一辆车，但顾盈没有要，说是路上堵，自己又不怎么长心，怕开着开着就翻到沟里去了。
父亲就笑着：“多开开就没事了嘛！你弟弟刚拿到驾照，他都能上路了。”
那个弟弟，是父亲二婚后的孩子，顾盈小时候见过一两次，脸圆圆的，很可爱，只是长大后，就各自奔前程去了。
顾盈脑子里涌现出这二十几年，啊，应该说三十年差十五个月，她生命中路过的许多人，以至于林峥打开家门，给了她一双拖鞋换上的时候，她还在发呆。
“宝宝！”
顾思思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抱住她，顾盈一愣，唤了一声：“妈。”
“今天穿的不错。”
顾思思左摸摸，右摸摸，像是在看女儿有没有少二两肉，顾盈笑了笑，就看见林枫也围着个同款围裙，手里端着刚出锅的热菜。
他看了眼门口的儿子：“回来了？”
这个场景，恍惚间让顾盈想起了极年幼的时候，她背着小书包从家附近的幼儿园回来，父亲刚好做完了一家人的午饭。
“盈盈，洗洗手吃饭了。”
印象里的父亲说话一直很温柔，身量清瘦，尽管后来中年发福，但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精神劲儿。
“叫人呀，乖。”
顾思思搡了一下女儿，顾盈还没回过神，嗓子都没打开，极轻极轻地叫了一声：“爸。”
虽然声音很小，但好像林峥和顾思思都听到了。
顾盈赶忙清了下嗓子，稍微大声点：“叔叔。”
“哎，盈盈好。”
林枫倒是没有听见。
顾思思拉住女儿：“妈妈带你去洗手，我们吃饭了。”
“我自己能去。”顾盈耳朵那边有些发烫，想抽出自己的手，但顾思思还是把她带到了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握着女儿的手给她洗洗。
“你干嘛？”
顾盈不习惯这样，难得不好意思，虽然还是嘴硬。
顾思思高兴，问她：“你刚刚是不是叫林叔叔爸爸了？”
“谁叫了？”顾盈撇撇嘴，“我饿了，吃饭吧，别浪费水资源。”
顾思思笑着，用帕子给女儿擦擦手：“好。”
擦完，她又摸了摸指节和掌心：“怎么还是肉嘟嘟一双手？我还以为长大了会好一点呢。”
“没遗传你。”顾盈抽出手来，“手指短就短吧，又不影响我工作。”
顾思思只是笑意浅浅，总归是有些母亲慈爱的模样了。
顾盈看了眼她脸上的皱纹，虽然这个人很会保养，不显老，但细枝末节处，仍然会见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对你应该是有怨的，可你偏又是这世上与我最亲密的联系。
顾盈这般想着，转过身去：“我先去了。”
“等等妈妈。”
顾思思也洗了个手，和她一块坐到了桌边。
这顿饭比上次在饭店要温馨许多，至少在林峥看来，顾盈的脸色要好上很多，尽管她还是不爱说话。
顾盈自然也察觉到林峥的视线，但好在吃饱了饭，她稳得住。不过她看看对方，又想起一件事——母亲似乎和她说过，林夙想见她。
“是不是，少了个人啊？”
顾盈随口问问，林峥回答：“夙夙今天晚上加班，明天早上回来。”
“哦，这样。”
“她想见见你，今晚睡在这儿吧。”
顾盈看了眼一边的母亲：“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啊？”
“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顾思思没觉得哪里不妥，“你的房间妈妈都收拾好了，衣服啊，洗漱用品都是今天才买的新的。”
顾盈哑然，合着她退一步，就能让人得寸进尺成这样？
“我认床，突然换地方容易失眠。”顾盈随便扯了个理由，“而且明天我还要上班。”
“你不是双休吗？”
“我去片场，谢忱可能有地方要我帮忙。”
“那我和他说，让你明天不用去了，妈妈带你去逛街看电影。”
顾盈有点来火，可对着林家父子，又不好真发脾气，给母亲难堪：“谢忱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我还是去看看，毕竟也是我的剧本，得盯着点。”
顾思思有些失望：“那，你今天睡这儿吧？明天早上妈妈给你做早饭，吃完再走。”
“会不会太远了？”
“让你哥哥送你过去。”
林峥点点头：“好。”
顾盈头大，妈妈怎么回事儿？突然来的关心简直让人害怕。
“麻烦了。”
顾盈想想，还好我留了一手，现在就当个顺水人情送你好了。
顾思思浑身上下都写着高兴：“那我们晚上看电影吧，妈妈给你做小饼干吃。”
“嗯。”
顾盈喝了一口汤，横竖不是她洗碗，爱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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