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红莲卷2
孙晏自是认得小张公公的，毕竟是天子身边大太监的养子，还一直被天子派在宁殊身边，消息稍微灵通点的都能认个脸熟，自然稍加思索，也能知道里面坐的什么人。
他心里对宁殊颇为排斥，他胞姐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可满京城百姓谁人不知，当今天子整颗心都在汝阳侯世子、今科状元宁殊身上，整个后宫都是一摆设。
孙皇后年长赵麟三岁，比孙晏要大上四五岁。他年幼丧母，俗话说长姐如母，对他来说是一点也没差，就算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对天子和宁殊不满很久了。
但宁殊向来深居简出，寻常人压根难得一见，好不容易被孙晏碰上，自是怎么也想膈应一番。
小张公公想拦在孙晏前面，却被他灵巧躲过，直接打开了门。
小张公公忙上前，向宁殊说明了原委。
宁殊倒并不是很介意，而且听起来他好像不怎么在理，虽然他是无意的，便摆摆手让小张公公退到一边了。
孙晏瞧见宁殊似是一愣，又很快恢复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直接没个正形半坐在了他对面，打开手里的折扇，轻轻摇了摇，半嘲半讽道，“哟，这不是我们宁世子吗？怎么，陛下一直金屋藏娇舍得让你出来放风了？”
说着用折扇瞧了一下额头，故意道，“啧，瞧我这记性，宁世子可是今非昔比，摇身一变直接成了天子钦点的大理寺卿，听说还判了个轰动京城的大案子呢，直接免了谋杀亲夫女子的死刑。刑部段大人和御史杨大人本来是不同意，奈何陛下一心向着宁大人——”
“只是不知近来繁忙的宁大人，今日竟还有时间出来听小曲了？”
这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的，宁殊来回一思索，便想明白了这人针对自己的缘由。但想明白是一回事，不代表他就任这人在眼前聒噪。
他眼都未抬，还是专心致志地看小黑猫在那优雅地进食，轻轻哼了声，“怎么？孙公子对吴氏一案案情很清楚吗？你也认为被丈夫常年毒打的女子没有反抗的权利吗？连保护自己三岁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吗？”
“原以为孙公子一身风流，与朝里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头子们不一样，没想到也差不了多少。”
旁人都不知道，宁殊也是怼人一把好手，只是来到这个世界，要么不敢得罪他，要么惯着他，他还没施展的机会。刚好遇到这么个撞上枪口的，不管不顾地怼一番，感觉畅快极了了。
空气很安静，小黑猫进食的模样还是那么优雅，大概知道有外人了，小黑猫还顾忌自己的面子，从急吼吼变得慢条斯理。
孙晏都有些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在世人眼中清逸出尘的宁殊，还能这么犀利地夹枪带棒地刺一番，心里不由泛出点异样的感觉，就像原本该在天上的人物，突然降临身边，还一副如此鲜活漂亮的模样，令人有些心痒难耐。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他忙摆了摆脑袋，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虽然他自诩风流，但也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漂亮的姑娘和小倌他都喜欢，却也点到为止还从未真正栽进去过。
更别说眼前人是谁，他胞姐的情敌，天子是心上人，他觉得自己心尖的那点骚动定是幻觉。
心中一番辗转，也再没心思纠结在方才的找茬上，收敛了态度，转移话题道，“今天宁世子也是专程来看青云小倌的《白蛇传》？”
“不是我夸口，这青云小倌的唱腔、身段、扮相在京城都是一绝，只要是青云小倌的折子，无不场场爆满，世人无不趋之若鹜。”
宁殊抬了抬眼，“哦？怎么，瞧孙公子这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青云小倌是你家的？！”
孙晏一口气噎住，“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宁殊拿起茶盏轻轻喝了口茶，一副无辜的模样瞅着他，“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孙公子先找茬的吧？怎么，你说挑衅就挑衅，你说收兵就收兵？”
小张公公还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由在一边“噗”地一声笑出来，就连来宝也是惊呆了，一副呆呆的瞠目结舌的模样，不明白自家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了。不过他觉得还蛮好的，被欺负了就要还回去，总比憋在自己心头好。
楼台上的小曲收音，歌伎起身柔柔地给大家福了一礼，堂下喝彩声不绝。二层楼台上陆陆续续布置起来，帷幕也已拉起，众人期待的《白蛇传》终于要开演了，一时喝彩声一波高过一波。
没多久，帷幕缓缓拉开，幕后一云髻长发女子身着一袭白纱，娉娉袅袅辗转出来，弦乐声响起，才露一个面，场下就是一阵爆发的喝彩声，看来台下拥蹩无数。
女子一副柔媚婉转的唱腔，“小女子白素贞，家住青城山下，洞中千年修得此身，脱胎换骨变成人。”（注）
······
《白蛇传》的故事宁殊不知看过多少回了，版本也看了很多个，但就是还没听过戏曲版的。不得不说，这青云小倌扮相柔媚、身段婀娜，一举一止还真像那修行千年的女妖精，都快把人魂都给勾过去了，与现代众多女神版本的白素贞相比都丝毫不差，反倒还多了许多基本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还蛮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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