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帆回道：“也没什么不一样，也是天天上课。
“只不过导师会定期检查学习进度，再就是跟着导师做些课题项目什么的。”
实际上，他说的这是别人的读研日常，他自己是没跟着导师做课题或项目的。
“你们学习起来，是不是都很卷？”她又问。
“这个，分人。”丰帆有点儿汗颜。
像停云和陈墨，就很卷。
陈墨那叫心无旁骛。
停云恋爱以后，时间自然要分出来一些用来跟晴雨卿卿我我，但学习也没放松。
和煦不像他俩那么卷，但也算得上用功。
貌似只有他一个人，玩的时间比读书的时间多。
他突然很怕姜宛问：“那你卷吗？”
倒不是不用功这事有什么可丢人的。
是因为，他看到了姜宛向往的眼神，又知道她毕业就要回老家去工作的。
他现在所过的生活，是她向往又得不到的。
如果他再显示出对这种生活的不在意，那对她是种伤害吧？
好在姜宛也没有追问这个，她换了个话题，问起他们学校的事情来。
丰帆一一认真回答。
聊了一会儿，护士又进来了，告诉他们：
“姜宛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除了有点儿轻微的贫血，其它都正常。”
丰帆问：“她这种程度的贫血，会引发晕厥吗？”
护士说：“不会，只是有一点点贫血。别老想着减肥，多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就好了。
“她会晕倒，还是劳累过度，平时要注意劳逸结合。”
“谢谢护士。那输完这瓶液，我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姜宛问。
“可以，医生正在给你们办，一会儿输完液，来护士台拿手续。”护士干脆利落地说。
急诊病区的病人轮转得很快。采取急救措施后，好了的出院，需要住院的转其它科室。
姜宛没事了，那当然是出院了。
输完液，护士来拔针，丰帆去护士台拿资料，到楼下办出院手续。
此时已经是晚上，办出院的人不多。
丰帆很快办完出院手续，一转身，看见姜宛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给我看一下单子。”
她还是惦记着住院费的事。
丰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把收费发票递给她。
姜宛接过去一看，各种各样费用加起来，一共七百四十五块。
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贵，但是……
她抬头问道：“这个，不能走一部分医保吗？”
丰帆答道：“金额太少，不到起付线。”
“哦。”姜宛的表情有些郁闷，但她还是很坚决地掏出手机：“我把住院费转给你。今天谢谢你啊！”
丰帆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机屏幕：“不用你给我，回头钱老板会给我。”
姜宛迟疑地：“他真的会给吗？”
丰帆肯定地：“会。这事你别管了。”
姜宛默了一会儿，抬眼对他微微一笑：“丰帆，你真是个好人！”
丰帆一怔。
他虽然没觉得自己是坏人，但他平时那做派，也没人说他好。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直截了当地当面说，他是个好人。
丰帆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没搭这个茬：“办完了，走吧。”
走出医院的时候，是十点多。还有很多公交车没有收车，地铁也还在运营。
“前面就是公交车站，我走咯，今天太谢谢你了！”姜宛跟丰帆道别。
她今天刚晕倒过，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得好。
丰帆想了想，说道：“我要打车回去，把你捎回学校吧，正好顺路。”
姜宛摇头：“不了不了，我们学校比你们学校远啊，你送我还要绕路。”
“我不回学校，我回家。宿舍楼门快锁了，你们楼门应该也快锁了吧？”丰帆一句话打消她所有的顾虑。
姜宛没再推辞，跟他一起上了出租车。
红色的计价器一会儿跳一下，她一会儿看一下计价器。
到下车的时候，计价器显示十元，她默默记住了，跟他礼貌告别，然后飞快地跑进宿舍区大门。
楼门确实快锁了。
丰帆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家。
他家有点儿远，在城郊东山附近的一片别墅区。
回到家，抬手刷开指纹锁，推门进屋。
屋里照例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大客厅在夜色中，看着不仅冷清，甚至有些瘆人。
丰帆站在门口说：“小帆，开灯。”
客厅的水晶灯一下亮了，光华璀璨，但依然冷清。
他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又说了一声：“小帆，关灯。”
卧室的灯一下熄灭了，他重新陷入黑暗中。
寂静如死。
他又说了一句：“小帆，放点儿轻音乐。”
音乐声响起，屋里稍稍热闹了些。
他给家里的人工智能起了跟自己一样的名字，自己陪伴自己的意思。
小时候，爸妈就经常不回家。家里就只有他和哥哥，还有照顾他们的保姆。
后来，很多年后，连哥哥都离开了。这个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没再请过住家保姆，只是让钟点工定时上门打扫卫生。
家人全都不回来，有个住家保姆在家里，难道就会热闹一些吗？
这几年，这家里来来往往的，就是不同的女人。
来时喧嚣，去后冷清。这家里，依然从来没有热闹过。
而最近，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对约会也腻烦了。
就算这空荡荡的屋子寂静如废墟，就算孤独得难以忍受，他也不想再叫任何人来。
他对以往的生活厌倦了，但又不知道做些什么改变，可以让心里，没有这么空！
轻柔的音乐声中，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倦倦地伸出手，把手机抓过来。
姜宛名字旁边的角标显示2。
丰帆的心，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
像是幽暗溶洞中，钟乳石尖上的一滴水，咚地一声落在水里。
他点开看。
先是一笔转账，二十八块钱。
为啥是二十八？
丰帆想了一下，才明白她是把出租车钱也转过来了。
后一条消息仍是感谢：“丰帆，今天谢谢你！”
还钱，道谢。
就这点儿事。
丰帆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回道：
“这笔转账我不要。都说了是顺路，你还要把出租车费算给我，骂我呢？
“重新发个十八块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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