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开了。
房梁上悬着条三指头粗细的青蛇。
王悦揭开锅盖,黑影一闪而过,什么东西从房梁上摔了下来,掉入了锅中,王悦定睛一看,沸水中翻滚着一条红眸青蛇。
谢景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王悦,忽然听见“嗷”的一声,王悦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哇一声哭了出来,谢景瞧见王悦在床上逃窜着没地方躲,撞着了床头,一转头瞧见坐在床头的自己,王悦迅速爬过来扑到了自己的怀中,直接吓哭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蛇,蛇!”
谢景立刻反应过来王悦是做了噩梦,他将王悦一把抱住了,忙低声哄道:“没事没事。”
王悦死死地抱着他,浑身都在抖,哭得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还哭不出声。
谢景抱紧了王悦,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哄道,“没事了。”王悦的领口彻底敞开了,他轻轻把王悦的衣裳往上提了下,一摸全是冷汗,王悦的后背全都湿透了。谢景低声道:“没事了,一个梦而已,不是真的。”
“水开了……蛇……”凉气直逼天灵盖,王悦一把抓紧了谢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光回忆一遍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别怕,没事了,什么都没有,没事了。”谢景擦着他脸上的汗,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下他额头。
他的动作顿住了,王悦还在惊吓之中,没有察觉什么,谢景缓缓掩去了眼中的情绪,低声道:“没事了,别怕。”
王悦过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可手脚还是止不住地抖。
谢景瞧他还是害怕,想去给他点灯,他刚一起身,王悦一嗓子又嚎了出来。
“你别走!”
谢景一把将扑过来抓住自己的王悦抱住了,“没事,我没走,我没走,别怕。”
“你别走!”王悦抓紧了谢景,“你别走!”
“我在。”谢景抚着王悦的背安抚他,一遍遍应着王悦的话,“我在,别怕。”
王悦又开始哭,低低地压着声音,不让人察觉出来,谢景低头看他,眼中一点点柔和起来,他低声哄道:“别怕。”
王悦点点头,抱紧了谢景不放手。
谢景忽然有些想笑,他抱着王悦重新在床上坐下了,王悦蒙着头埋在他怀中,过了许久才重新睡过去,谢景抬起袖子轻轻擦着他脸上的泪水,看了许久,他轻声道:“没事了。”
记忆戛然而止,外头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又是一年惊蛰春雨,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谢景低下头看着怀中睡熟的王悦,将人揽紧了些,他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王悦的额头。王悦在睡梦中往他怀中窝了窝。
二月中旬的时候,谢尚来了趟豫州,跟着他的伯父过来的。
正是江南春暖蛇行时节。
谢景这一日正好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平日里他都会带上王悦一起走,可王悦主动请缨要去接谢家小姐回家,谢景多看了他两眼,说了一句,“我会早点回来。”
王悦很是贤惠道:“不不不,你忙你的,这事交给我。”
谢尚是午后到的,下了船,两人在渡口重逢,谢尚多看了两眼王悦,临了终于说了一句,“你还活着。”一句话不是询问的语气,王悦不知道怎么应,点了下头。
然后王悦来了一句,“果真越来越秀气了,这脸白的跟个小女儿似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尚深吸了口气。
一路上王悦一直在同谢尚说话,谢尚偶尔应两句,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王悦看得直想笑。谢尚从小养在谢景眼皮底下,学了点谢景的气质,却总让人感觉哪里有偏,很有喜感。
两人到了谢府。
王悦让谢尚自己去挑屋子住,他也懒得管,放他去玩了,自己去房里看今日没看完的文书。
约莫是傍晚饭点的时候,王悦听见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声,从后院一直荡过来,王悦听了一阵子,甩了文书起身往外走。
那是谢尚的声音。
院子里头,云京一脸发懵,一身青色锦衣的谢尚摔在了地上,手死死地扒拉着地上的草,在他跟前不远处,一条菜花蛇盘成一团,竖着脑袋打量着一见到它就失控尖叫狂奔然后摔倒爬不起来的谢尚。
谢尚有个难言之隐,他怕蛇,他特别怕蛇,他一见着蛇他就想哭。
这条蛇太粗了。
谢尚差点没疯。
打小干惯了农活提溜着蛇当绳子玩的云京看着谢尚有些傻眼,他瞧了眼那条无毒菜花蛇,随手从地上抄起块石头,走过去忽然伸手一划,蛇冒头的瞬间,云京给那条蛇捏着七寸抓了起来。他回过头对着那锦衣陌生小公子轻声道:“不要怕,没毒。”
“你别过来!!!”谢尚真的要疯了。
王悦冲进院子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看见了云京手里头捏着的蛇,冷不丁吓了一跳,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怕这玩意,看了眼摔在了地上浑身狼狈的谢尚,他忽然笑了出来。
谢尚连王悦嘲笑他都顾不上了,对着云京吼道:“扔掉!扔掉!”
云京没听懂谢家小姐惊恐之下几乎变音的建康口音,走上去问道:“什么?”
谢尚刷一下跳起来,失控之下他干了一件他此生最为勇敢的事,他从袖中掏出匕首,一把将那蛇砍断了。王悦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扑上去动手血刃了那条蛇。
然后谢尚经历了他此生永远不能忘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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