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做的鸡架都是去县城相熟的人那儿买的肉鸡，鸡架没什么肉，也不好啃，卖得不贵，一次能买上四五斤。
回家用调料腌制，裹着鸡蛋再往面粉里一滚，丢进油锅里，炸上两次，最后撒上一些辣椒面。外头是酥脆的，里头的鸡肉不多，却还能有肉汁，味道鲜美麻辣。
祝十八坐在最边上，许雷远远地瞧见了，招手让他坐自己边上，给他夹了一块肉，说：“期中考怎么样？”
家里人没人关注祝十八的成绩，通常都是村子里有人拜托祝十八给自己家里小孩儿讲作业，才知道祝十八这人成绩挺好。
问到这个问题，秦力也抬起头望向他，等他回答。
祝十八竖起一根食指，夹着肉和米饭装进了嘴里。
许雷笑得眼睛都没了，大手揉乱他的头发，说：“好小子，期末再第一，小舅舅带你去县城溜冰场玩。”
秦婷婷在边上喝着鸡蛋羹，眼睛一亮，说：“小舅舅，我呢！”
“你，你只要语数外三门，有一门第一，小舅舅就带你去。”
秦婷婷歪着头琢磨怎么弄来这第一，她成绩可不好，在学校没人管，野上天去了，哪儿有心思学习。
饭过三巡，许雷揽着王子涵肩膀，对许云说：“姐，今天来还有一个事儿要告诉你，子涵怀了，刚两个月。”
许云惊喜地瞪大眼，拉着王子涵看，把人逗得脸都红了。
看完扶着她坐下，又一把拍向许雷的肩膀，说：“前几个月不稳呢！你怎么带着人过来了，打声招呼我们不就过去看了吗。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穷山穷水的，再给我侄儿冲撞到了，我抽你，知道吗？”
“子涵说这好消息不能电话跟你说，说了哪儿有喜气啊，就得过来跟你讲，让你也开心点。”许雷躲着许云的打，说道。
王子涵最后一些排外也没了，看着许雷被许云数落的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平坦的小腹。
一顿饭吃得开心，许云担心许雷骑着摩托车把王子涵颠簸了，让秦力去村里借了一辆小三轮带着人回去。
家里攒着的鸡蛋全部给了他们，一点没给自己留。
祝十八帮着装点，连许云屋里放着的补品也一并拿了上去，他不由得有些咋舌，这许云对别人吝啬，对自己家里人倒是一顶一地好。
提着一篮子鸡蛋的王子涵坐在后面的小斗里，底下垫了好几个垫子，竹帘一拉，一丝风都没有。
眼瞧着人远去，祝十八回了屋收拾洗碗，秦婷婷在他妈周围念叨着第一的事儿，许云正开心着呢，也就对她没要求那么高，让她好好复习，能瞧见她的努力就让她去玩。
秦婷婷开心得一蹦三尺高，缩在许云怀里，黏黏糊糊地上楼回屋。
祝十八洗碗，这深秋的水有些冻人了，碗橱里有些油腻的味道，他细心地擦拭了几遍。外头秋雨下得大，把窗户打得乒乓作响。
刚来这儿的时候，没下雨，倒是下了一场雪。祝十八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整个院子都被白色堆满了。炊烟比平时更为明显地飘到上空，家家户户都做着热乎乎的家常饭。
秦力被雪困住，跟村里那群青壮力在田地里奋力地除雪。
许云仗着家里没人护着他，把他赶到院中扫雪，自己抱着年少的秦婷婷回屋喝热腾腾的腊八粥。
雪怎么可以那么大呢，扫完一遍，又是厚厚一层盖住，院子里除了自己的脚印，没有任何东西。
隔壁的小孩儿在在院子里丢沙包，玩闹声吵得祝十八不得安宁。
家里人出来教训，指着小孩儿地脑袋说：“不学好，就知道玩，以后没出息一辈子呆在村子里，看你能玩到什么时候去。”
祝十八的脑子里接收到了这样一条信息。
要努力学习，才能从这儿出去。
祝十八原本也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小孩儿，慢慢地变得隐忍，干的活儿越来越多，说的话越来越少。他总是看着书，总是做着题。妹妹画完涂鸦的纸张四处乱扔，他却悄悄捡起来，在上头演算着这个家里没人看得明白的函数公式，厚厚地一沓。
当村长踏门而入，跟许云秦力说他考了县城第一，去念高中可以不用交学费，还能另有补助时，祝十八靠在那薄薄的房门上，倏地傻笑了一下。
第二天撒欢丢了草稿纸，被小虎头拉着去看村尾梅姨家的小天仙。
却不想刚放飞的心，在那青梅树下，撞进了那如墨一样的小鹿眼睛里，逃不出来。
次日清晨，秋霜越来越重。祝十八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多穿了两件。他有个小行李箱，22寸，是他来这儿时，他亲妈给他买的。
最开始里头有玩具和零食，慢慢地，就只剩下衣服。
原本抱不动的沉重箱子，现在只到他膝盖上头一点，里头装着他的重要物件。
他从来不曾把那箱子收纳起来，放到一边。总是需要时就打开，不需要时轻轻合上塞到床底下。
像是随时准备着，合上箱子，他就能离开这个家一样。
现在大家都开始种冬小麦了，陆陆续续地有人往农田走，一路搓着自己的手，试图取暖。认识的祝十八打了声招呼，不认识的直接略过，也不管人家背后如何说。
梅姨院子落了锁，他拉长袖子捂住手，快步上前，三两下就翻过了那高高的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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