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儿鼓起来了就是吃饱了。”
祝十八的话吓了冉鹿鸣一跳，顺着他指的地方，不明白又拉不下脸问，抿着唇不说话。
祝十八看他转着眼珠子活络可爱的样子，笑了下，说：“你走近点看。”
水牛后腿往上，靠近脊背的部分有个凹陷处，随着水牛的呼吸一会儿鼓一会儿瘪的。
冉鹿鸣看见了，说：“那儿怎么了？”
“那是牛的胃，吃饱了就会鼓起来，就不能让它吃了。动物都没个准数，吃饱了怕下一顿还饿，就只会埋着头往肚子里塞东西。”
“难道它经常饿肚子吗？”
祝十八笑了下，拍了拍水牛的侧腹，让他离树林远些，说：“动物不比人，人饿了知道自己找吃的，动物饿了又被关在棚里，只能等着人喂，它们看来可不就是饿肚子吗。”
冉鹿鸣努力理解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只要鼓起来就行了吧。”
说着就仔细盯着水牛的侧腹，人家往哪儿吃他就往哪儿凑，搞得水牛一脸懵，尥蹶子踹了踹地。
坐在山间等着水牛进食，知道把人惹毛了，祝十八还得琢磨法子把人哄回来。他四下看看，摘了一片香樟叶子，搁在嘴边上，也不知道怎么扭出形状的，吹出一声尖利的响声来。
向来对声音警觉的冉鹿鸣像只兔子似的，耳朵都立了起来，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还闹别扭，甩开吃饭吃得正开心的水牛凑到祝十八跟前，说：“怎么出的声儿给我瞧瞧！”
祝十八把香樟叶递给他，看他翻来翻去也没找到法门，笑着给他指路。
“你抓着这儿，一手一边，放在嘴唇中间，别碰着，吹口哨会吧？跟吹口哨一样。”
香樟叶选的最嫩的芽尖儿，捏在手心里都满是香气。
冉鹿鸣听他说了还是不会，吹出气来沾着叶子全是口水，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祝十八也不嫌弃，见他折腾半天还是不会，自己接过来对准刚刚冉鹿鸣碰过的地方，握紧叶子，一声响亮的哨声就吹了出来。
学到水牛吃饱，冉鹿鸣也没学会这叶子哨，跟在祝十八身后，看秦三秦四拿着柳条晃晃悠悠地回家。
不动声色地靠着自己吹哨的技术把人哄好，祝十八走在前头，见冉鹿鸣手里拿着一支香樟树岔子，上头全是香樟嫩叶，一边琢磨一边念叨。
他伸手往后一探，冉鹿鸣都没细想，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自觉伸手过去握住他的，继续琢磨着怎么才能拿叶子吹出哨声来。
祝十八继续往前走，勾着唇笑，握着冉鹿鸣软乎乎热乎乎的手心，心里也跟着软了几分。
回了秦三秦四家里，冉鹿鸣还琢磨着叶子哨呢，蹲坐在井边摘下叶片吹，那费力劲儿堪比最初练基本功时抻筋。
祝十八从屋里拿了四五块瓦片出来，支撑着木梯子往上爬。
姥姥听到动静，扶着墙走出来，见到祝十八上了房顶直叫他下来，说：“高、高呢！快下来！秦、秦如风！快让十、十八下来！”
秦三在屋里搭饭呢，听到自己姥姥火急火燎地立马跑出来。
祝十八站在房顶，小心翼翼地曲着身子，说：“姥姥别急，我就看房顶有个洞，帮您补上，补完就下来。”
姥姥哪儿听得进去他的话，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
他们自己家的孩子还不高，也不壮实，上了房顶，姥姥心里那儿放得下心。哪怕下着雨房顶漏水，姥姥也没叫他俩上去过。
祝十八向来会干活儿，村里的人都知道，但人家再会也是个十几岁大的娃娃，真要在他们家出个什么岔子，姥姥压根担不起这个责任。
冉鹿鸣瞪着眼睛望房顶的人，大约两层楼高的房顶，祝十八曲着身子把透明的膜布搭好，防止漏雨，随后才盖上瓦片，像是鱼鳞一般，按着顺序弄下来，看上去跟完好的没什么两样。
秦四去打水洗菜了，端着竹篮子回来，隔着老远就瞧见了房顶上的祝十八，还挥手跟他打招呼呢，一进院门就被姥姥拍了把屁股。
“还、还洗什么菜，给十八扶着、扶着......”
姥姥说话一直不利索，话没说完，秦三秦四就乖乖地上前帮祝十八扶梯子了。
祝十八搭完房顶，转身抓着木梯子，跟个野猴儿似的窜下了地。
刚下来，姥姥就拍着他肩膀数落，结结巴巴的话，祝十八听了也不反驳，笑着回答，一口一个下次不敢了。
冉鹿鸣没动弹，全程坐在边上看。
他在村子里待了这么久，大人们跟祝十八的关系好像都还不错，虽说背地里会说些闲话，明面上却很过得去。
可为什么独独祝十八家里，跟上辈子有过血债似的，这辈子押着他还。
秦三秦四回屋做饭，姥姥身体不好在外头也经不起晒，扶着墙自己慢悠悠地晃了回去，嘴里还念叨着祝十八祝十八。
祝十八搬了个木凳，坐在冉鹿鸣跟前，见他盯着自己的样子，笑着说：“怎么了，吓着了？”
冉鹿鸣摇头，举着香樟叶说：“你再教我一次吧。”
梅姨做饭不好吃，冉鹿鸣也习惯了吃百家饭。反正有祝十八在前头挡着，他那饭量也算不上多。
家里难得来了客人，还帮着把屋顶修了。姥姥拿出了肉来，切成条状，用调料腌了一下后，沾着鸡蛋和面粉，下油锅里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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