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号包间不大,但很干净。
四面的墙上都贴上了浅蓝色的暗花壁纸,一张铺着淡黄色桌布的一米圆桌放在房间的正中间。四把高背椅围着桌子摆了一圈,还有两把椅子,并排靠在门口左侧的墙壁边。一个衣架,一个小小的字纸篓,除此,无他。
“坐。”虽说柏淩说了,这顿饭他请。不过陈亮压根也没想过要领他这个情。在这个包间里,他觉得,他理所当然就是主人。
柏淩看了看圆桌,想了一下,走到斜对着房门的那个位置前,坐了下来。按照酒场的规矩,他选择的这个位置,正是掏钱的主儿应该坐的位置。他的旁边,空着的座位,就是主宾的位置了。
“陈老板,你也请坐。”柏淩轻轻敲了敲他旁边椅子的椅背。
陈亮把白蕊拉到身边,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白蕊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而陈亮则走到柏淩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正是菜口,本应是副陪的位置,他这么不按规矩的乱坐,倒让柏淩皱了皱眉头。
“陈老板很有个性啊。”柏淩愣了片刻,就恢复了镇定。微笑着说。
“这个,算不上个性。”陈亮也笑:“在外面,答应你一起吃饭,那是风度,毕竟,无论我们的身份关系如何,在这里,我们都只不过是来吃饭的客人。即便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不会拒绝他搭桌一起吃饭的请求的,何况你我,总也算是有数面之缘。”
“不过。”陈亮顿了顿,接着说道:“进了房间,我就可以先把礼貌放一放,而顾及一下我的本心了。”
“陈老板的本心是什么?”柏淩的涵养功夫做的不错。陈亮如此露骨的话,也没能让他恼怒起来。
“我的本心,就是不会当我讨厌的人的客人。你要请我,那是你的问题,我不需要你请,那是我的问题。”陈亮哈哈一笑:“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啊,哪里都不想短。”
柏淩的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陈老板的意思,是怕吃了我的饭,怕我一会儿不好意思跟你动手了么?”
“你还别吓唬我。”陈亮有些放肆地笑:“我是怕我吃了你的饭,不好意思跟你动手,和你无关。”
“哦?真的?陈老板几天不见,就已经有了跟我动手的实力了?”柏淩眉毛一挑,嘴角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你相信奇迹吗?”陈亮突然问了一个让柏淩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
“奇迹?”
“对,奇迹。这个世界上,总是因为有这些奇迹的存在,才会变的美好。我说柏公子柏先生,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自负,尤其不能藐视奇迹。”
“呵呵。”柏淩轻笑:“我倒是对陈老板说的奇迹很感兴趣,但愿,陈老板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我保证,你是不会失望的。”陈亮跟柏淩相视一望,同时大笑出来。
……
轻轻一声敲门声,接着,有个木讷老实,还穿着厨师服的中年男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他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把托盘里的盘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在桌上,都摆好,又拎着托盘走了出去,还顺带把房门关上了。
“我还没有点菜,这菜是……”柏淩看着桌上的三盘菜,皱紧了眉头。
桌上,一盘酱爆香螺,一盘酱红色的红烧排骨,还有一盘就是金灿灿的玉米贴饼和小咸鱼。
看到这三盘菜,陈亮很有些馋涎欲滴。十几年了,没想到这招牌菜还能保持到现在。终于可以让他大快朵颐了。就不知道,这味道,比之十年前,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他一边从桌上拿起筷子,头也不抬,说道:“这是我点的菜,怎么?柏先生还没点菜吗?可惜,我们不是朋友,甚至连陌生人都不是,要不然,我一定会请柏先生一起尝一尝这家店的招牌菜的。”
柏淩的脸色变得铁青,却还是硬生生压住了满腔的火气,冷笑一声,道:“陈老板自便,我要吃,自己会点。不过,陈老板这就准备吃了么?我虽然不是你的朋友,但白蕊白小姐应该是吧?难道你就不等一等她?”
“等她?等她我就吃不着了。”陈亮促狭地笑:“你不觉得这菜来得很奇怪?我又没出过门,难道还会分身术去点菜吗?这菜啊,是白蕊帮我点的。她跟我说啊,不喜欢看见你,觉得你就像是一匹饿了很久的狼,看着你,她会吃不下饭去。所以呢,她帮我点了菜,自己恐怕是打了饭盒找别的地方吃去了吧……”
“陈亮!”柏淩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桌面上,把桌上的三盘菜都震地跳了一下,红烧排骨里的酱汁,有一些洒到了桌面上。
“罪过罪过,暴殄天物是要被惩罚的……”陈亮心疼地看着桌面上的汤汁:“可惜了这红烧排骨,滋味全在汤汁上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柏淩“腾”地站了起来,双目圆睁,怒视着陈亮。
“当然不是。”陈亮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嘴里,认真的咀嚼了两口,赞叹道:“好吃,滋味不但没变,比当年还要更胜一筹。”
听着陈亮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柏淩分析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他上半句话跟下半句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思维转变快到这个程度,能不能跟上陈亮的思维,这个问题让柏淩很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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