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爷摇摇头,不提此事,指着眼前正在不断加深的沟壑,骄傲的说:“贤弟,虽说松江一代,倭寇并不如福建等地多,但不可不防。如今乘着秋冬时节,做此事,一来可以防备可能到来的倭寇,二来也可让这些百姓少些耗费家中积攒的钱粮。”
说完,黄四爷目有深意,避过周围的镇民,压着声音接了一句:“朝廷是繁琐的,若要一家兴盛,没有百姓的认可,便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很突然的一句。
朱瞻基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不过是谈论风花雪月的黄四爷,竟然会突然说出这等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道理来。
朱瞻基茫然的点点头:“兄长为何要这般……要与我等说这……”
黄四爷拍拍朱瞻基的肩膀:“为兄观贤弟,不似寻常人,又是读书之人,将来未尝不能成为辅弼之臣!为兄此番言语,虽不可为外人道也,但贤弟非是外人,为兄这般说,也是想要结下一番善缘。”
投资吗?
朱瞻基谦虚的摇摇头:“兄长抬举小弟了,读的那些书,不过是多些见识而已……”
黄四爷不官员朱瞻基的自谦,指着眼前不远处,不停挥舞着工具,加深加宽沟渠的百姓们。
他低声道:“为何历朝会有富裕之人破家之日,必定要被乡里唾沫,而后载歌载舞?无非是仇富而已。贤弟有所不知,我家行善举,虽有避御倭寇之意,也有不致日后为乡里唾沫。每日一碗肉饭,十文钱,届时若我家有难,此处乡里必会守望相助,如此积攒,大族可成。”
这是掏心窝子的话。
朱瞻基很奇怪,为何这黄四爷要对自己如此的知无不言。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该死的魅力?
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位黄四爷,为了让百姓开挖沟渠,不单单是承担每日午饭,还另有十文工钱。
须知,便是往后那位海青天,要人做工修堤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日二十文的工钱。
要知道,那是在替朝廷做事,而且海青天还是格外优待百姓才有的二十文工钱。
而眼下这里的百姓,是在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做事,还能拿到十文工钱。
须知,禀膳米人日一升,就是国子监的秀才们,两人一天的膳食也不过一升。普通百姓,一升米便可过活两日整。
而如今的米价几何?
太祖高皇帝的时候,估摸着大约四百多文一石米。
如今,国朝越发兴盛,米价不过三百文一石。
一石米,足以让一个人吃一年,还绰绰有余。
黄家镇的百姓,干上一个月,就可以换来一石粮食,不愁半年的吃食。
做上两日,便可吃上一回蔬菜。若是做上三五日,更是连肉食,也能足足的吃上一回。
朱瞻基目光有些迟疑,缓缓的看向面色如常的黄四爷。
他是看出我等身份了?
朱瞻基有些担心,既然这黄四爷在松江府一带名声在外,自然少不了打探消息的渠道。
幸好,这个时候,黄四爷再次开口解释:“为兄非是要行大逆之事,不过居安思危,君子不立于高墙之下,却是要行的。与贤弟分说,也不过是想结两家之好,钱塘、松江并邻,便是不谈风月,生意上总也能有些往来。”
“兄长不怕我乃官府中人?”朱瞻基忽然开口,目光幽幽的盯着黄四爷。
他在试探。
黄四爷听着此言,稍微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看着朱瞻基。
随后,他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伸着手指着朱瞻基不停的点着。
于谦在一旁有些心惊,悄无声息的看了朱秀胯侧一眼。
在那里,有信号弹一根。
可召集黄家镇外,潜伏在暗中护卫的锦衣卫们。
黄四爷笑了很久。
等到他止住笑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在他的眼角已经是挤出了泪水来。
黄四爷连拍朱瞻基的肩膀:“不妨与贤弟分说,起先听闻你兄弟二人乃是钱塘于氏,为兄当真以为,你们就是新晋太孙身边的红人,于谦于经历。”
于谦当即反问:“难道兄长如今便不这样认为了?”
黄四爷看向于谦,摇摇头:“前些日子听闻朝廷要太孙总掌灭倭之事,为兄便多加关注,然近日却不闻太孙行踪,想来是在暗中,往钱塘或是福建一番,查探倭寇之事。即便是来松江府,也是要往拓林村水师大营去的,而不该像二位贤弟这般,抛头露面的出现在这里,且……”
朱瞻基好奇道:“兄长还有何见解?”
黄四爷停顿了一眼,目光之中带着些暧昧的意思,盯着朱瞻基,摇摇头:“太孙乃是为了军国大事,可不似贤弟这般携美在外,游学四方的……哈哈……”
朱瞻基、于谦两人,当即愣住。
他们两怎么也没有想到,没有让黄四爷对他们产生怀疑,竟然是因为岑可这个半途出现的女人。
于谦又是一阵无奈,对当初在平望驿夸夸其谈,自己化妆作伪手段多多厉害的某个锦衣卫,大为吐槽。
朱瞻基心中则是大松一口气,想到自己因为岑可,方才不致让黄四爷起疑心,不由想着该给些什么奖励才是。
日上三竿?
日夜更替?
……
“黄四郎不是好人!”
“其中必有蹊跷!”
黄府待客的小院偏屋里,朱瞻基和于谦,异口同声的开口评判。
说完,两人不由的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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