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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已经把期中考试的战况分析了46分钟。台下依旧是死水一潭。室外喧闹如至。周泰有点消沉。以往这种时候，他总奋笔疾书，抒发胸中快意。我只好胳膊肘捅捅他轻道，喂，又不是高考，别这么紧张。而且，我也就政治稍微比你多了点，其他哪一门都不如你，easy啦，一会给你带鸡腿？椒盐还是麻辣？
“有鸡腿？！”我话音未落，前一秒还在微鼾的王烁鑫立刻凑来。
我左手一台胳膊，王烁鑫的大脸又被怼回去。
周泰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是表情依旧凝重。我正要说话，老薛突然高八度喊道，“李林立同学，这次位列文科班第一名，全年级第十名，非常不容易！我呢，从不指望你们班拿掉倒数第一的帽子，但是有这样优秀的学生做领头羊，你们就烧高香吧！”
周泰脸更阴了，于是我差点没把脸埋进桌底下。
突然砸来一个纸团，正中我后脑勺。老薛立马大喝一声，魏兮兮，你上课乱扔什么垃圾？老薛眼如铜铃，别以为你这次进步了15个名次就可以为所欲为，离一本线还差得远！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准确的说，是全班都愣住了。死水仿佛被投石，紧接着波动起来。因为，这是有史以来，魏兮兮第一次被抓犯罪现行没被追究的奇迹。
不过我倒是趁乱赶紧打开纸团，不是她的笔迹。
五点半校门口见。
这笔迹陌生的很，让我忐忑。于是在老薛絮叨中开始不停地喝水和看表，脑海中盘旋无数个假设。那天之后，我就没再见祁骁禹。西天烧得通红，映地他整个背影都像浴火。我去拉过他，魏兮兮、林奚、陈依霖也都拉过他。但是他头也不回地，像鸟般纵越过围栏，消失在火里。那篇作文的题目叫做幸福的味道。我提笔，却无从落下。
五点二十的铃声刚响，我就冲出去。一路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高三晚自习被提前了半小时后，奔向校外的都是扑克脸。紧张、焦虑、苍白，双腿双手机械快速地摆动，有的甚至念念有词。于是校门口的煎饼摊生意兴旺，黑红脸庞的阿姨粗糙的大手摊着面和单，撒着碧绿的葱花，再捋一捋油光的发髻。
突然，一击暴栗在脑后炸开。
我几乎不用转身就猜到了。祁骁禹插着裤袋，仰着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嘴角却略带微笑。我揉着脑袋还没开口，他就大喊，你这个女人，真是三心二意，移情别恋！
我彻底愣在原地了。方才的焦虑和猜忌刚刚转化为惊喜，却又被胸口莫名的愤怒和委屈霸占。还因为那天夏至的事情吗？难道文阮音用生命全部力气的解释还不够信服吗？
我气得嘴唇发抖，口不择言，“你你，你说谁，三心二意！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移情谁了？你说，你……”
又一击暴栗在额头炸开。
“随便收个男人的纸条就敢出来，你还说没有？”
我嘴巴张在半空，都忘了额头的麻木。居然，不是夏至。
“也就是这个……”说着，祁骁禹一把勾过旁边瑟瑟发抖的眼镜男，“四眼鸡仔你看不上，换个男人给你送纸条，你是不是就跟着跑了？”
眼镜正龇着牙冲我木讷地笑，祁骁禹一把把他推开，“滚。”他便踉跄两步木讷地离去。
“喂”，祁骁禹突然弯下腰，几乎贴着我的耳朵道，“我不会离开你了，放心吧。”
秋风中，他温热的语气迅速从耳尖传遍全身，酥酥麻麻。我下意识地躲闪开，满脸通红，下意识地小声问，“为，什么？”
哈哈哈哈，祁骁禹突然放声大笑，因为我昨天参加全市中学生运动会，拿了一块跳远金牌呀，处分就被抵消啦！厉害不厉害！
说完，他任性地抓起我的手就大步流星。“走走走，你男人请你吃饭去！”
他死死把我的手拽在掌心，只留一个背影和自顾自爽朗的大笑。我先是一愣，再是紧跟几步，最后挣扎。但是都没有用。眼前的这个人，无论经过多少跌宕起伏，永远如一。放肆愤怒和笑，放肆挥汗和泪，李林立，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孩子般的男人吗。
可是……
我终于还是用尽全力甩开了他的手。
“我来不及上晚自习了！”
祁骁禹眉头皱起，脸一下阴沉。“今天一票兄弟都在，你让我难堪？本来挺高兴的……”
他没说完，嘴角下拉，看着远处，等我说话。我有点内疚，但是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我读高三呀，而且我还是班长。我知道你高兴，我也替你高兴，但是你也稍微体谅我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别老说这些，每天就是高考，班长……我知道你成绩好，是老师手心里的宝，行了行了，你去上晚自习吧，我自己去吃饭了。
祁骁禹直接大手一摆，自顾自地就扭头就走。
他几乎连等我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这倒比那天在火烧云里的祁骁禹更让我害怕了。
周泰和小胖都依旧纹丝未动，一个把脑袋埋进书堆，一个睡得甘之若饴。我猛然想起给周泰带鸡腿的事儿，于是匆忙转身，在教室门口与魏兮兮深厚宽大的胸脯狠狠碰撞。
“哎哟喂”，魏兮兮尖叫道，“我的妈呀这谁呀赶着去投胎呢！……李林立，这都要上晚自习了，你跑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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