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说,“1918年,傅增湘当上了教育总长,开始整理这批麻袋。”
“傅增湘?这位是不是否决把京师图书馆搬迁到午门的教育总长啊?”
“1918年?当年历史博物馆刚好搬迁到午门,应该是他上任以后吧。”
“好端端,傅增湘怎么会突然关注这批档案呢。”
既然同学们对傅增湘有印象,苏亦也不再刻意去介绍对方的情况,而是直接说,“
根据鲁迅先生说法,当时之所以要着手清理是因为有人以为麻袋里定有好的宋版书——海内孤本。
事实证明,麻袋中也确有宋版书,傅增湘是有名的藏书家,他当然不会错过宋版书这样的好东西。
“同学们想要了解这段历史的话,可以去找一找傅增湘的文章,他在《藏园群书题记》中有这样的记述:‘余于戊午(一九一八)长教部时,发敬一亭所庋内阁红本麻袋,拣出宋残本数册,命储之历史博物馆中。其散落于厂市者,李椒微收到数册,余亦收得二册。’宋版书当时的价格已是一页一两黄金了。”
“这么值钱?”
“海内孤本,你们说吗?”苏亦反问。
众人笑。
啥叫海内孤本。
其实就是字面意思,古人认为我国四面环海,因此称国内为海内,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海内存知己。
海内孤本,自然就是国内孤本,就是全国只有一本,或者说只剩下一本,珍贵价值,不言而喻。
作为藏书家,海内孤本对傅增湘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因此,奉傅增湘的指派,当时担任教育部佥事的鲁迅和另外一个同事,搬了二十麻袋到教育部。回来后,他们俩就奉命在其中寻宝。随后又搬了若干袋。搜拣过程中,教育部官员们经常在故纸堆中来往,有时将桌上拣出的东西拿走,送还时,往往比先前少一点。有的则边检查边塞到洋裤袋里。以后又清理了几次,反正不少人来顺手牵羊。一些工役们也手持长棍,搅着,拾取些黄绫表签之类的东西。”
故事听到这里,众人只觉得荒唐。
感慨鲁迅先生当时在教育部的工作之无趣,又为这些档案的流失感到惋惜。
“这一幕,完全就是敦煌藏经洞经卷运送回京城路上的翻版啊。”
当时,王圆箓把敦煌藏经洞经卷贩卖给斯坦因以及伯希和,传回京师之后,学界哗然,纷纷呼吁清政府保护这些经卷。
于是,清政府电令陕甘总督封存藏经洞经卷,并运送回京。
结果在运送回京的路上,这些经卷就被各种掉包,甚至,还把完整的经卷掰成两段滥竽充数。
因此,这些明清档案的命运跟敦煌经卷几乎如出一辙。
不愧是近代中国文化史上的三大发现之一,连命运都如此相似。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
“还有啊?”
“这些麻袋的故事,确实挺有分量的。”
苏亦笑,“该讲的东西差不多都讲完了。除了鲁迅先生他们整理的这一次,接下来的就是1921年贱卖八千麻袋的事情了。西单同懋增纸店花了4000元购买了八千麻袋档案,本来打算运回唐山、定兴当还魂纸,结果被罗振玉得知了。”
苏亦感慨,“要说当时国内,谁对这批档案价值最了解,拿肯定就是罗振玉了。他当时在外地,有事来京,见市肆上有高丽国王贡物表,识为内库档案之物。他打听到这批档案的下落,以两倍的价钱,把这批档案从西单同懋增纸店买了下来,并准备了书库储存它们。罗振玉从中淘出一些珍贵秘稿史册,择其珍件汇刊成《大库史料目录》六编,《清太祖实录稿》三种。这些书算是国内最早研究明清档案的学术书目。也因为罗振玉的推动,让国人开始重视这些档案的价值。于是,更加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啥情况?故事到这里还没有完?”
“不会有其他变故吧?”
“小师兄,我怎么感觉你在讲悬疑故事啊。”
“北洋政府打算从罗振玉手中回购这写档案。”苏亦说。
噗嗤!
这骚操作,让同学们都笑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当年教育部公然贩卖这些档案,已经在社会上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北洋政府把他们回购想干啥?再次放回历史博物馆对方吃灰吗?”
“如果我是罗振玉,肯定不会把它们卖给北洋政府。”
显然,同学们对北洋政府的感官很糟糕。
要说比烂的话,北洋政府比南京政府还要更加糟糕。
当然,民众对两者的感情也是不一样的。
对前者是恨铁不成钢。
对于后者,是当成阶级敌人来斗争。
大家都好奇,为什么北洋政府要回购这些麻袋。
苏亦解释,“原因很简单,此时的北洋政府财政状况比前几年稍好一些了,看到档案中颇有油水,又欲从罗手中购回这批档案。清史馆也想要,海外也在窥伺。”
听到这种情况,同学们的心都揪起来了。
“小师兄,罗振玉不会同意吧?”
“应该不会,罗振玉肯定知道北洋政府是尿性。”
“我怎么感觉罗振玉这个满清遗老,此刻已经化身正义的使者了?”
苏亦笑,“没有那么夸张,不过罗振玉确实没有答应,各方面都回绝了。”
啪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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