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然。
这一切就是解释得通了。
扯了些题外话，苏亦继续回到故事本身。
“1921年前后，北洋政府财政艰窘，政府各部门自筹款维持。已有几年支不出薪水的教育部就把所存的清代大内档案作为废纸，以银洋4000元拍卖给了西单同懋增纸店，用这些钱来维持教育部运营。这些档案重约15万斤，装满八千麻袋。”
“妈呀，北洋政府既竟然穷到这个地步了。”
“这个有什么奇怪的，当时，梁启超先生担任京师图书馆的馆长都自掏腰包给员工发工资了。”
“之前小师兄，说京师图书馆的事情，还没有这个深刻的体验，只是觉得北洋政府拿不出经费，没有想到教育部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当时，北洋政府是谁掌权啊，竟然把政府搞得一团糟。”
最后一个问题，黄莺歌这个历史专业的学姐帮忙回答了，“应该是皖系军阀徐世昌吧。”
苏亦点头，“是的，不过1920年的时候，爆发了直皖战争，直系赢了，段祺瑞下野，实质掌权的就是吴佩孚跟曹锟了。一直到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直系战败，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囚禁曹锟，直系腹背受敌，吴佩孚南下失败，直系军阀统治时期告终。这段历史，稍微对北洋史有所了解，都清楚。我还是说一些，大家比如容易忽略的事情吧。”
“小师兄，啥事啊？”
苏亦说，“民国十二年（1923年），北京政府为解决国会会场狭小问题，决定拆掉三大殿改建为西式议院。”
“啥？真的假的？”
“这个帮家伙疯了吧，要拆除故宫三大殿？”
“不会真拆了吧。”
苏亦扶额。
其他人也笑起来了。
苏亦无奈解释，“故宫三大殿，还好好的存在着呢，怎么会被拆除。当年是计划拆除的，不过最终被吴佩孚叫停了。”
拆除三大殿的计划，被吴佩孚得知后，立即给大总统、总理、内务总长、财政总长发了电报：“据云，百国宫殿，精美则有之，无有能比三殿之雄壮者。此不止中国之奇迹，实大地百国之瑰宝。若果拆毁，则中国永丧此巨工古物，重为万国所笑，即亦不计，亦何忍以数百年故宫，供数人中饱之资乎？务希毅力维一大地百国之瑰宝无任欣辛盼祷之至。”
各报刊争相登载吴氏通电，举国上下坚决拥护，故宫二三大殿得以保护。
“哇，原来吴佩孚还有这样强烈民族自豪感啊？”
“这么说来，吴佩孚为保护故宫三大殿做出极为重要的贡献啊。”
“被小师兄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喜欢吴佩孚了。”
苏亦笑，“吴佩孚虽然是北洋军阀，但口碑还是不错的，一直被别人成为儒将，他一生不纳妾、不积公金、不留洋、不入租借。抗战时期虽身处敌占区，却绝不与日本人同流合污。虽然权势在手，却醉心佛老之道。”
“小师兄，你前面说的，我都听明白，到最后一句佛老之道，是啥意思？”方灵问道。
这姑娘跟苏亦熟悉，性格爽朗，时常打趣他跟黎新叶，因此，跟苏亦交谈，也没有太多的顾虑。
苏亦解释，“就是佛家和道家的并称。佛家以佛陀为祖，道家以老子为祖，故称佛老。”
众人恍然。
这个时候，才有同学说，“小师兄，要不你还是继续跟我们讲麻袋的故事吧，不然，跑题跑偏了。”
苏亦笑，“主要是你们的问题有点多，中间回答你们的问题，就容易打断思路。既然大家喜欢听麻袋的故事，那咱们就继续讲麻袋。”
众人哄笑。
苏亦继续，“说到这八千麻袋啊，它以银洋4000元拍卖给了西单同懋增纸店并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纸店搜拣了一部分档案出售，大部分准备运到唐山、定兴去作还魂纸。”
“小师兄，啥叫还魂纸啊？”
“该不会死人用的吧？”
苏亦摇头，“还魂纸的生产可以上溯到北宋初期。古人为了降低生产成本，采用故纸回槽的方法，先洗去废纸的墨迹、污迹，然后将其掺入新纸浆中，重新造纸。”
“这是要重新回炉啊？”
“那不是完蛋了？”
“肯定还没完，应该有转折吧，不然，就没后面的罗振玉、溥仪、李盛铎等人什么事情了，对不对，小师兄？”
苏亦点头，“是的，确实没完，这批档案最终没能回炉，因为它们被罗振玉以两倍的价钱给买走了。”
“好端端的，罗振玉怎么会购买这些东西啊？”
对于这个问题，苏亦感慨，“要说到罗振玉跟这些明清档案的故事，那就有点长了。”
大家笑，“小师兄，没事，我们有时间。”
“你慢慢讲，讲不完也没有关系，回学校再讲。”
“小师兄，你要讲不完，我们就不离开故宫了。”
苏亦笑，“行，好好跟你们讲吧。之前一直说明清档案。但这批档案怎么来的？还没告诉你们。”
“其实这批明清档案也被称为大内档案。所谓大内档案，是指存放在紫禁城内阁大库的档案。”
“小师兄，清代还有内阁啊，我一直以为只有军机处？”有人同学忍不住发问。
苏亦笑，“有的，只不过军机处成立以后就成了摆设了，但仍为清代皇帝承宣谕旨、进呈题奏、举行典礼及收藏档案文书的重要机关。其所属内阁大库是明孝宗时修建的，清朝继续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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