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她……还有多长时间的寿命？”
“大概还有一年。”
一年？！
老汪的一颗心像沾了水的香皂，从手中猛地一哧溜，滑向了黑暗的深渊。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老汪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摇摇荡荡地回到病房，却见付小娟已经醒了过来，正饶有兴致地看向窗外树梢上的喜鹊。
“醒啦？”
老汪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都知道了吧？”
付小娟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却让老汪猛地一震。
看来付小娟早已知道脑中有瘤的事情了？
老汪没有吭声。
付小娟俏皮一笑：“我要是死了，你可要记得想我哦。”
老汪很想“呸”她一句，可喉头却是一哽。
眼睛，却是很没有出息地蒙上了一层泪纱。
眼前的付小娟，成了一团模糊的虚影。
他曾经是那样深沉地爱过这个女人。
深沉得就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
即便是他后来娶妻生子，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有那样的一处院落。
花团锦簇、落英缤纷，房间内陈列着关于她的一切美好回忆。
偶有闲暇，他还是会来走进这处院落，静静地坐上一会儿。
恍恍惚惚间，仿佛自己还未曾老去，仿佛……付小娟还在校园青葱的树荫下，抬眸冲自己甜美一笑。
可是现在……
她……却要死了！
香消玉殒，零落成泥！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不能是她的前夫么？
甚至……不能是我？
付小娟伸出手，轻轻贴在了老汪的鬓边，笑着说道：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哭成这个样子，丑不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妈呢！”
老汪握住付小娟的手，一片冰凉。
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生命的热量。
“你这情况，要不要……把你儿子叫过来？”
付小娟摇了摇头。
“等这边房子修整好了，我就要去拉萨了，我想死在那个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老汪笑骂了一句：“死都要死得这么烂漫，存心是要让我羡慕嫉妒恨是吧！”
付小娟微昂起面庞，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如珍贝的牙齿。
“是啊，就是要让你羡慕嫉妒恨！对了，你陪我来医院，不会影响到你上课了吧？”
老汪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已经让其他老师代班了。”
“以前总喜欢骂人脑子有病，现在报应来了，自己的脑子真的有了病。哈哈哈，没想到骂的竟是我自己！”
付小娟捂着肚子，笑得浑身一阵乱颤。
老汪也笑了：“那我现在说你脑子有病，算不算是在骂你？”
付小娟媚眼一瞪：“好呀，你敢骂我？！”
抓起桌上的病历卡，就朝老汪丢了过去。
“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去办理出院手续吧。”
付小娟坐直了身子，就要下床。
老汪连忙压住她的肩膀：“你刚刚还昏迷过，现在就要出院？！”
“我自己的脑子，我知道。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治疗。还不如回公寓躺着呢！”
老汪抓了抓头发：“那好吧。”
将付小娟送回公寓之后，老汪叮嘱了一句：“只要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迹象，马上给我打电话。”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电梯里。
老汪想了想，将付小娟的电话和微信名，全部改成了【付老师】。
决定每天晚上偷偷给她打个电话，以确保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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