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夫人仰头大笑，泪如雨下，一连道了三个“好”字，“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自己问问她？你看她有没有那个脸回答你？”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问问她的前婆母？你看看她好不好意思和你张那个嘴？”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问问她那死去的前夫？你听听他有没有那个命回答你？”
“我为什么不让你娶乔琳，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些知情人，她的那双腿是怎么被打断的？你听听他们是怎么回答你的？”
连连数句怒吼，秋老夫人险些站不稳，侍女连忙左右扶住，“我告诉你秋水，人活着就要讲礼义廉耻，一个荡妇你稀罕得紧，还引为红颜知己？真是让天下人耻笑！”
“年少无知时我当你是不分情事，如今你已是不惑之年，竟还执迷不悟，真是愚不可及！”
秋水垂头默不作声，似乎事不关己。
秋老夫人歇了口气，指着儿子怒喝道：“我为什么囚着秋生，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我为什么囚她，你怎么不问问……”
“够了！”秋明朗走了进来，冷声道，“老远就听见你歇斯底里的喊，停灵七日便七日，阿生当得。”
秋老夫人一口气忽的憋住，脸色一阵青白，喘着粗气，眼泪簌簌流下来。
“我都是为了他好，他还在怪我，还在怪我……”秋老夫人踉跄两步，抓着秋明朗的衣襟哭得不能自已，“我是阿生的亲祖母，我怎么会害她？他们二人从孩子生下来，一个常年住学院不回家，一个常年在外奔波不着家，我实在没有办法……”
秋明朗叹息一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回去歇息一会，几日没合眼，你累了。”
秋老夫人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絮絮叨叨，“我该一直囚着她的，不该同意她去劳什子学院的，一切都是从那开始变的，不然孩子现在也不至于是这个模样……”
“你快去休息。”秋明朗安抚夫人的情绪，擦着她的眼泪轻声说道，“明日你这个做祖母的还有的忙呢。”
秋老夫人渐渐控制住情绪，在侍女的搀扶下向灵堂外挪去，背影瞬间苍老许多，走到门口，又微微扭头，“你在阿生的婚事上动的心思，最好给我收一收。阿生不在了，我可没什么好忌惮的，你知道我的手段。”
秋水眸色闪了闪，怔坐许久，看向捧着小金鹏鸟失神的王嫣，伸出手，“把它给我看看。”
王嫣把小金捧得更严实，甚至转过身去，不给他看。
秋水怔愣一瞬，有些好笑，一直保持伸出手的动作懒得伸回。良久，手心一阵毛茸茸的温热，抬眸一看，王嫣正小心翼翼的把小金鹏鸟放在他手心，金色的一团，羽毛沾满血迹，像是一只涂了颜料的麻雀，“阿生，乖乖的。”
秋水顿时如遭雷劈，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扶额微颤。
是他亲手毁了他的家，孩子和夫人，一个死，一个疯……
此情此景，秋明朗不禁热泪盈眶。
秋水长吁一声，竭力控制情绪，“它不是生生，是生生的鸟儿。”
“就是生生！”王嫣不高兴伸手去抢小金，秋水任她抢走，调笑道：“生生小时候睡觉不老实，最喜欢踢小被子，你看，它不踢的。”
“踢的。”王嫣高兴道。
秋水望去，小金鹏鸟正抖了抖翅膀，顿时一阵好笑一阵心酸。
一盏茶后，王嫣捧着小金打起瞌睡，秋水见状，起身将人抱走。
“几位，出来吧。”秋明朗稳了稳情绪，轻声道。
“秋老前辈了得。”华易道长拱手行礼。
秋明朗看着走近的姜梦，眼神微眯，“房顶上的那位小少年，也下来吧。”
雷霄顿了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姜梦站在玄冰棺前，怔怔望着里面的人，仔细描绘着眉眼。
秋水去而复返，看到的便是一个黑衣少年盯着棺内出神，眉眼清冷，眼神眷恋，愧色一闪而过，心中一阵揪疼。
华易道长看向姜梦，“方才你母亲寻来了，我让他去寻你父亲了。”
姜梦点了点头，走向玄冰棺一旁坐下。秋水惊讶一瞬，也撩袍坐下，望向华易道长，“深夜祭奠不成规矩，也不是你的风格，你大半夜来找我有什么事？”
华易道长沉默一瞬，“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秋水扯起嘴角苦笑一声，“如今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承受的？”
华易道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说吧。”秋水取出一壶酒，仰头灌了起来。
姜梦眸色一暗，向秋水的方向推了五封书信。
秋水怔愣片刻接过，打开第一封脸色苍白，打开第二封难以置信，打开第三封脸色铁青，打开第四封面上毫无血色，手指微颤，信纸竟从中掉了几页出来，速度越看越快，脸色越来越差，手掌越来越抖，第五封信，整个人呆滞成石雕。
秋明朗见状，一把夺过书信，迅速浏览一遍，情况比秋水好不了多少。
父子二人情况皆如此，华易道长糊涂了，看向眼观鼻鼻观心的姜梦，心中泛起了嘀咕，小徒儿在搞什么？但也只得死死忍住好奇心。
“你们看吧。”秋明朗叹息一声，撩袍坐下，将书信递给华易道长，雷霄等不及，挪了过去一起看了起来。
“这第一份报告，调查了秋生离家四年的去向；第二份报告，调查了当年她在良城净远学院的生活；第三份报告，列举了秋生与人发生种种矛盾的始末；第四份报告，整理了常青寨被屠的资料；这第五份报告，整理了各种常青寨灭寨谣言……”华易道长说着唏嘘不已，“从这些报告上来看，我怎么觉得秋生小时候不是顽劣，是……缺根筋啊。”
“他还揍过祥见那孩子？因为他说她偷了他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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