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姜梦轻轻取下面具，目光微微一顿，师父果然是故意捉弄他……
一寸一寸，姜梦擦拭地极其轻柔。
白搭不悦地别开脑袋。这人是谁？一直在打扰她休息？她好累，想睡觉……
清洗完脸，姜梦伸手探向衣领扣子，准备擦拭她的后背，刚解开第一个，将将触上第二颗扣子，便听见一声虚弱的抗拒声：“不要！”
柳叶眉平直，眉头紧皱。
姜梦顿住一瞬，抿了抿唇，紧拢了被子，起身清洗面具，更换新的热帕，准备一会儿叫侍女来。
“姜梦……”
姜梦拧帕的动作瞬间暂停。
“姜梦……”
再次的低喃声传来，姜梦只听到自己心脏的怦怦跳声，反复回响在脑海。
“姜梦……”
帕子上拧出的水滴滴落盆中，滴答一声，荡入姜梦的心。
“姜梦……”
一声声的微弱呼唤，姜梦拧半干热帕，僵硬地转过身来，换掉她额头上凉掉的热帕，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回应：“我在。”
“别走……别走……”
焦急、委屈的声音传来，姜梦愣住，触手一摸，他的鬓发间沾有温热的液体。
他怔怔地凝视她，心中喜乐苦涩参半。
不舍他，为何又讨厌他、不认他、躲避他？
不舍他，为何要离家出走，连婚约都不顾？
究竟是什么，让她不舍他，却又狠心抛下他，改名换姓，相见不相认？
“姜梦……”
“我在。”姜梦隔着被子，俯身紧紧拥住白搭，在她耳边沉声回应，“我不走。”
“姜梦……”
“我在。”姜梦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得了回应，白搭终于安静了，安心地沉沉睡去。
姜梦一遍遍在白搭耳边低喃“秋生”，仿佛要把这个名字刻进骨髓，但再没有收到她的任何回应了。
灼热逐渐退下，丹药起效了。
姜梦重新给白搭擦了一遍脸，戴好面具，撤了结界，吩咐侍女进来给她擦洗身体，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更换两床干爽的棉被。
……
一个时辰后，白搭慢慢降温，萧苻高兴不已，他和雷霄终于放心地沉沉睡下。
夜半三更之时，白搭又开始烧了起来，这次发作，好在没有白日里来得凶猛，姜梦不停地给她擦汗降温，蘸了温水，滋润她干裂的唇瓣。
一炷香后，白搭呼着灼热的气息，气若游丝，身体滚烫。姜梦脸色凝重，再次喂下一颗丹药。
天将亮，白搭体温再次慢慢降下来，姜梦这才放心下来，坐在床前闭目养神。
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萧苻神清气爽，生龙活虎，一个箭步冲进内室，看见白搭气色好了很多，不由大喜，“老白气色好像好了很多，姜兄你先去休息，我来照看。”
“我来吧，你们先去吃饭休息，我给你们带了早饭。”雷霄推门而入，手上提着两笼吃食。
“老白昨夜发热了吗？我睡着了都不知道。”萧苻吃着早饭随口问道，嘴巴一鼓一鼓的像只仓鼠。
“发了一次。”姜梦一边清洗，一边回应。
“这次可多亏了你，下次老白再发热，你就叫醒我们，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总比你一个人干着急好。”萧苻唏嘘不已，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姜兄，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妹妹不要紧吗？我前几日还在旭风酒楼看见她了。”
“无妨，她有我二叔照顾。”姜梦清洗后，端了茶水润喉，缓了口气回道。
萧苻连连点头。
“对了那个，我们之前答应帮你给你岳丈挑生辰礼的事情，怎么办？日子没几天了，但是老白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走不开……”萧苻咬着包子心虚道，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姜梦。
空气陷入尴尬的安静，萧苻连嘴里的肉包子也不敢咀嚼了，悄悄瞄向姜梦，“礼物不满意，你岳丈会不会怪你？”
“这倒不会。”姜梦放下茶盏，凝眉沉思。
“不会就好。”萧苻的脸瞬间阳光灿烂，一手搭上姜梦肩膀，大肆吐槽：“我就说嘛，天底下像我外公那样的岳丈少有。”
“你不知道我外公他老人家有多难搞。”一提起他外公，萧苻的脸立即皱成一团，“每年我娘的生辰、七巧节，还有我爹和我娘的成亲纪念日，甚至包括我外公、外婆的生辰，只要我爹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儿，哪怕有一丁点儿让我外公不如意了……”
“就这么一丁点儿啊，姜兄……”萧苻伸出左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丝缝儿，“我外公就能掂着棍子，追着我爹打骂十里地，都不带喘气的。我爹还不能躲不能闪，不然他就变本加厉地折磨我爹。”
“想想我爹这二十年，真是辛苦啊……”萧苻感慨着，自己先恶寒地打了个激灵，疯狂摇头，“以后坚决不娶有个这么难搞的爹的姑娘。”
有人甘之如饴，有人避如蛇蝎。姜梦勾唇一笑，不做声。
……
接下来的三日，白搭皆是在过了午饭时间发热一次、夜半三更发热一次，每次持续一个多时辰，好在情况逐渐好转，发作没有前两日凶险。
几日下来，雷霄与萧苻脸色蜡黄，眼睛周围多了一圈淡淡的黑眼圈。
第六日正是秋水的四十岁生辰，萧苻一大早不停地催促姜梦动身，生怕他赶不上吉时，得罪未来岳丈。
临近正午，白搭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姜梦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兄，你再不走，可就连晚宴都赶不上了。”萧苻调笑道，话里话外满是关心，“放心吧，老白有我和雷兄照看着呢。”
背对着萧苻站在窗前的人，已经站了一个时辰，背影挺拔修长，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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