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春日的清爽扫去了昨夜残留的醉意。
信房不禁在廊上伸了个懒腰:“要是每天都能……”
话音未落,他的脖子突然被人用手臂缠住,一把拖进了背后的房间。
“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信房还未弄清楚状况,就被人压在了地上。对方的双手撑在他左右两侧,脸庞贴得极其近。一股女性的体香扑鼻而来。
“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信房眨巴着双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对方的长相。原来她正是昨晚宴会上的侍女。
“看来昨晚我没有听错。你叫我主人?”
“那不然呢?”
“你认识我?”
信房激动地问道。
阿初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信房呆呆地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阿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信房的脸扭向一边。
“没错啊,这个胎记。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信房点点头。
“那我呢?”
阿初指着自己问道。
信房摇摇头。
“廉姬呢?还有你的父亲、母亲。”
“廉姬?我的父母?”
信房蹙着眉头,拼命回想,但是脑子里空荡荡的。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我是谁吧。”
“你是织……”
“犬先生!犬先生!”
是兼续的声音,他在门外高喊着信房的名字。阿初便没有再说下去,她轻巧地爬上了房梁。
信房对阿初的举动有些不解,但还是待她躲好后,才推开房门。
“我在这。”
“犬先生!”
兼续进屋后庄重地向信房行了个大礼。
“多谢您昨晚为我方出头,感激不尽。”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耍了耍嘴皮子而已。”
“景虎殿下可气坏了。听说昨晚宴会结束后,刈安大人可是被景虎殿下好好训斥了一顿呢!”
“呃……”信房搔了搔下巴自言自语道,“我要不登门谢罪一下……”
“我看不至于。”
兼续笑道。
“要是因为这事,激化了两位公子的矛盾可就糟了。”
“您有所不知。”
兼续歪着脖子,有些难以启齿。
“实话跟您说吧。自从高冈城那件事后,我方与景虎方的嫌隙就已经变大了。”
“是因为他抢了功劳?”
信房问。
“不,景虎殿下不守信用在先,偷袭投降我方的秀治大人在后。这可都是违背义理的事。上杉家的人应该以此为耻!”
兼续激动地答道。
“作为局外人,我本不该插足上杉家的事。”信房语重心长地说道,“可如今,景虎、景胜殿下皆为谦信公的继承人,若是关系得不到缓和,对上杉家十分不利。”
“确实如此。可是要我们放下义理去接受景虎殿下的做法,我方也绝不能接受呀!”
见兼续态度坚决,信房便不再说话。
“难道犬先生能够接受景虎殿下的做法吗?他可是利用了您的计策才……”
兼续说道。
“倒不如说,他弥补了我的错误。”
“错误?什么意思?”
“我一心想着只要弄清越中豪族的想法,就有机会取得和谈,能以最小的代价平息一向一揆。可后来我才醒悟,若是我方答应了秀治殿下的要求,进而平息了事端,之后保不准其他地头武士会争相效仿,利用挑起战事来获取自身利益。这样战事就会接连不断。景虎殿下的突然袭击恰巧弥补了我的过错,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若是都像景虎殿下那样做,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信任可言,还有何义理可言?”
“但是战事从来不是以义理对错来判定胜负。”
兼续低下头,眼里写满了失望。他怅然若失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若是让您再选一次,你会选择与景虎殿下同样的做法?”
“是的。”
信房回答得不带半点犹豫。
兼续与信房的视线相接,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说道:“您真的和那位大人十分相似。”
“那位大人?这是你第二次提到了。我也正想问你,那位大人究竟是指……”
“织田家的大公子——织田信房殿下。”
“织田……信房?”
信房重复了一遍,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那位大人也是这样以利为先,谈到作战冷酷无比,但又总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觉得他并非是那么无情的人。”
“他是织田家的人,你见过他?”
信房问。
兼续点点头说:“去年出使织田家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其余的也只是听取传闻罢了。”
“什么样的传闻?”
“据说信房殿下原本是由浓姬夫人从集市上领养来的,但却与浓姬夫人早年夭折掉的孩子拥有同样的胎记。加上早年轰动近畿的人斩妖童事件,民间都传闻信房殿下是妖怪赐给浓姬夫人的孩子。”
听到这里,信房不禁大笑起来:“妖怪赐的孩子?那究竟他是人还是妖?”
兼续却始终一脸严肃,他吞了口口水说道:“或许真的是妖怪也说不定。”
“哈?”
“那位大人心中根本没有神佛。在比睿山不但将延历寺焚毁殆尽,甚至连和尚和信徒都一并斩杀。据说那天信房殿下见人就砍,就连本方的人都不敢与他靠近。延历寺中血水满溢,一直流入山下河川中,将河川都染成了红色。凡是进入比睿山的百姓无一生还,那里就像人间地狱一般。”
信房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那可真是天大的罪孽啊。纵使我也认为战斗应该以利为先,我也没法残暴到他那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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