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上午她在自家门前那片地里捡苞米,捡谁家落下了的,也有人家不屑于扒开的小穗,她捡了好几筐。
正要往家运时看见自家烟囱飘起了炊烟,她知道儿子回来了。
他一大早就欢天喜地的走了,临走时告诉她会领回一个重要客人。
她按照商量好的杀了只母鸡,炖了两个小时,捞饭时特意在小米里加了一半大米,大米是她家的稀缺物,她要给儿子十足的助力。
她出门前,把肉和饭热在了锅里。
儿子只要烧开锅就可以了。
她从田里挎着筐进了院,刚靠近门口就听见儿子和一个女孩的说话声,她心里按捺不住的激动。
进门一看,这个女孩真水灵啊!儿子有福了!
她想到儿子八岁时她就一个人拉扯长大。
如今儿子给她往家领媳妇儿了。
她呀熬出头喽!
这么美滋滋儿的想着,疲惫的母亲打起了盹。
厨房里两年轻人忙得正欢。
她洗菜他往菜园端水泼掉,再从水缸里舀满水;
他切菜她找盘;
他熟练的操作,她默契地打下手。
准备就绪后,锅盖上的蒸汽也落下去了。
他“哐”的掀开锅盖,蒸汽散尽里面是一盆二米饭,一大碗鸡肉炖蘑菇。
这碗菜是他家过年时上宾之菜,而她就是他家的上宾。
她寻思过味来,原来他“不经意”地邀请:“都到家门口了,到我家坐一会儿吧”,是他的“预谋”。
她有点气恼,气他“骗”她,也很甜蜜,只有被“骗”来,今天才如此快乐。
她含情脉脉地看他一眼,他正有条不紊地忙着。
锅台上靠墙一溜坛坛罐罐,都擦得铮亮,他从一个罐里用饭勺舀出一些猪油放在锅里,她知道该烧火了,熟练地到柴禾池里掐出一把柴填进灶坑。
拿过那盒火柴点燃柴禾叶,火舌舔燎着锅底,锅里的猪油融化成一摊透亮的热油。
他炝锅,添水,下粉丝,放白菜丝,加盐,盖锅盖。
好嘛,一锅汤一气呵成,果然大厨范儿。
她也不含糊,蹲在灶坑边烧火,脸蛋被火烤得红扑扑的,他一扭头看到这一幕,心里怦然一动。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锅里的汤撒欢儿沸腾。
他也撒欢地把三鸡蛋打进碗里,搅散,放旁边备用。
两人手上忙着,嘴也不闲着,他开玩笑:“咱抓的鱼太小了,要不给你炖鱼汤”。
她走过去,手指在罐头瓶里搅了搅,几尾静止的小鱼倏然一惊,尾巴将沉甸清澈的水搅浑了。
她说:“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叫《金色的鱼钩》,战士为了救老班长钓到一条小鱼,熬鱼汤给老班长喝,你记得那篇课文吗?”
他:“记得!还有《草地晚餐》,这些课文都和食物有关。我们今天的丰衣足食都是先烈忍饥挨饿,浴血奋战打下来的”。
她:“真想知道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我们老了时什么样?”。
他:“你老太太,我老头子呗”。
她咯咯笑起来:“我们变成老太太?老头子?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啊!猴年马月吧”。
这时那些菠菜啦,香菜啦,胡萝卜啦,被他切丝后搅拌成一盆凉拌菜。
他又一次掀开锅盖,舀出粉丝白菜汤。
火头军心领神会,加柴烧火,大厨炒出一道鸡蛋西葫芦;
炒土豆丝时,突然想起来问她:“怕不怕辣”?她看着火苗说:“不怕”,
又一盘红辣椒土豆丝出锅了。
厨房里炝锅味弥漫,辣椒味呛嗓子。
厨房很少这么喷香,铁锅很少这么热烈。
两人都跑到院里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头发闪着亮光,她笑他:“头发吃油了”,
他见她双手沾着柴禾灰,看着她傻笑。
屋里的母亲醒了。她发现自己刚才沉沉地睡着了,这一觉好幸福!这两孩子忙活啥样了?她起身走到门口,好家伙,满锅台摆着盆盆碗碗,饭做好了。
他站在井台上,按下压水井的杠杆,她觉得有趣,就抢过来压,可是那根被他灵活操纵的“铁棍”纹丝不动,他从她身后帮忙,和她一起抬起落下,几次就抽上了水。
一股来自大地深处的清流哗哗不断,四只手被冲刷着,他的大手搓着她的小手,她逆着水流一拨,溅了他一脸,笑声随着水花不停。
他操起杠杆又压了几下,弯腰把头伸在水下,哗啦啦洗起了脸。
她抿了一下头发,也凑过去洗,两个人挤在一起。
她:“你有完没完”?
他:“马上就完”!
他甩着手站到一旁,她水花四溅地洗着。
她也甩着手,头发湿漉漉的,白皙的脸颊冻得绯红通透,嘴唇更艳了。
他动情地走上前,帮她把刘海儿抿了抿。
他悄声的:“我不想吃饭了,想吃你”。
她嘟起嘴:“你是大灰狼呀?到你家来把我吃啦?坏人”。
母亲在屋里冲外喊:“进屋吃饭啦”。
两人手拉手进了屋,饭桌摆在炕上,饭菜已经摆在桌上。
母亲拉过她的手说:“都饿了吧?你们小孩子容易饿”。
母亲坚持让红梅上炕坐,这样三口人都坐在了炕上。
母亲坐在饭桌东边,他坐饭桌南边,她坐饭桌西边。
饭桌上的菜不知故意还是无意,摆出挺好看的造型:
桌中间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肉炖蘑菇;
旁边“三足鼎立”着:
一盘焦黄淡绿的西葫芦炒鸡蛋;
一盘红油土豆丝;
一盘红红绿绿的什锦炝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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