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满看着眼前年轻的楚国贵族,身配楚国火凤玉缺,仪表不凡,笑道,“看这位公子的打扮似乎是楚国人?”
王孙满不识赵明。
可是赵明却在田猎大会上见过他。
赵明闻言打着扇子轻笑,“诺,明欲从秦国返回楚国,途径这洛邑王城,特意来见识见识。”
“不知这位公子觉得如何?”
王孙满眯眼笑看对方。
“周朝立足天下中心,赫赫威仪,气象万千,自不用多说,可惜今日成周已不是周武王在世时的那个周朝,有万邦来朝,可是周人却还日日自诩天朝上国之民,却不知如今已沦为陈卫宋蔡小国之流。”
“可悲的小国之民啊!”
小荀闻言气道,“我周朝乃泱泱天朝,富有九州,怎会同陈卫相提并论!”
“呵呵,那你不如问问陈国卫国人,他们又如何想?”
话落赵明就一声告辞离开。
小荀不禁大恼,可是王孙满却摇头。
“他说的都是实话,你再生气也改变不了天下人对我成周的看法,除非我们能恢复武王定鼎中原的千秋伟业。”
话落王孙满重重拂袖离去,走在漆黑夜巷里的他,收了人前的笑意,一双三角眼却有些朦胧,眼神飘忽无定地看向常人视力所不能达到的更远前方——那九州未知的前途和命运。
……
而此时令整个九州彻夜不眠的两个男人,一个在颖谷外收拾完战场后的晋军的护送下,连夜翻过北邙山,渡过洛河,返回晋国。
先蔑一路走一路和已然没有了知觉的姬流觞说着话,“公子,你再坚持一会,等回到了晋国,大祭祀一定会有办法的!到时候我们就成功了!”
可是这一刻被各国津津乐道的姬流觞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而就在先蔑他们追赶赵穿他们的步伐赶回晋国之时,晋国国内情况却是比赵盾信中描述的还要凶险万分,已是深夜,整个庄子无人入睡,斥候信使接连进进出出,有去往曲沃的,有送去赵穿的,还有正从焦地在往这边连夜赶的求援信。
“穿弟,可回来了?”
这已经是赵盾第十二次问进来的信使。
终于听到一声,“回禀正卿,邯郸君已经率军返回晋国,不日即可抵达!”
“好!”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拍案道。
所有赵氏族人闻言大喜,赵穿回来,一切就可以扭转乾坤了。
……
而楚军中,令整个九州都心有怯怯的另一个男人却失眠了。
今天可谓他二十二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最应该铭记的一天,今天他带领楚军终于于十九年后打的晋军不战而逃。
“大战结束,父亲不在身边,凰儿不在身边,就连那即将出生的小家伙也看不到……”
对着空荡荡的大帐,若敖子琰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坐起,颇有些不淡定地捋了捋额前散落的黑发,暗恼道,“父亲若在此,定又要说我心性不够!……”
良久,他望着空空的床榻一侧,从怀中掏出贴身收藏的凤凰绣荷包,看着上面绣的歪歪扭扭的图案,蛮是眷恋地轻嗅着上面的女子香气,自言自语,“凰儿此时,你怎么就不在我身边?……”
回应他的只能是一帐寂寥。
还有随风摇摆的烛火。
映照出他身后的孤影。
若敖子琰摇了摇头,起身披衣,独自走出大帐。
此时大部分士兵已经入睡,只有少数还在巡逻,而帐篷之间燃起的篝火边上,三三两两有人围坐一团,看来也是和他一样一想到要回去就各种兴奋到睡不着。
四野天地茫茫,浑如黑子。
一堆堆的篝火遥映成点点星火,将整个天地衬的辽阔遥远,无边无际。
此时于他而言。
天高地阔,羽翼丰满,任凭高飞。
孤身一人站在洛阳以北的芒山脚下,深深呼吸着属于九州的气息,脚下踩着北方的土地,隐隐十数年激荡,就是为了今日一日。
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清浦和惊风,江流见他出来上前道,“公子,怎么又起来了?”
“睡不着。”
这一句“睡不着”令清浦他们也笑了,他们也睡不着。
江流好奇问道,“公子,明年我们真的还会回来吗?”
“那还用说!”
清浦鄙视地看着总是慢一拍的江流。
惊风也抱着长枪忍不住又深深多看两眼这北方的天空,等回去之后,再想看到可就不容易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北上,还没有各国走一走,就要回去。
“走,去北邙山上看看!”
若敖子琰突然说道,然后一行人趁夜向着北邙山顶而去,北邙山乃洛邑王城之龙脉,树木森森,苍翠如云,千古帝王周武王在此长眠,因高百丈,素少有人来此。
果然爬到北邙山中段,他们一行人就见到成周东迁之后的历代姬姓王陵,依山而建,雄伟非凡,好似神殿。
将清浦他们留在下面,若敖子琰独自一人登上山顶最高处,将整个洛邑王城的“龙脉”——北邙山,此时踩在脚下,而他向下看去,整个九州似乎都尽在他眼中。
在他以西就是成周。
整个九州的“中心”。
而晋国在他的北面。
整个北方的“中心”。
无论哪一个,此时看上去也不过小如一颗鸡子。
他似乎只要轻轻伸手一抓,似乎就可以将整个成周还有晋国都牢牢抓在手心。
可是最后只抓到一缕清风,穿过五指,不禁发出一声叹息,“这次若不是姬流觞碍事,必能抓到赵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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