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度陪了个笑脸,道静楠重回自由身,而后款款离开。
雅间安静了片刻,毛九田适时出声,对荀宴的豪气和义气大肆夸赞了番。
荀宴勾了勾唇,重回座位,“小事而已。”
雅间氛围渐渐重回热闹。
余下的时辰,荀宴便令少年照顾静楠,他与毛九田杯盏交错,连饮数盏。
十余美人侍奉众人左右,娇声笑语,美人香气,比佳酿更醉人。
即便在楼中待了几日,静楠也不曾见过这等场面,她吃着蒸蛋,舀一口,抬头看一眼,清澈的眼中满是好奇。
看了会儿,眼前突然一暗,她的视线被少年挡住了。
“吃东西,不要乱瞧。”沙哑的嗓音来自少年,他并未看静楠,只说了这么一句。
静楠点点脑袋,乖巧地听了,果然没有再看。
酣畅痛饮一番,众人酒意上涌,都醉了。
毛九田道:“云香楼最有名的美人都在此了,荀小兄觉得如何?”
这话是要留人服侍的意思,房中美人顿时意动,含情目纷纷扫过荀宴,都是伺候人,如此俊俏的郎君,她们自然更愿意。
“是么?”荀宴却似不大感兴趣,含着醉意的眼扫过诸位美人,“不过尔尔。”
他道:“毛知州若喜欢,改日给你送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
早知他傲气,没想到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毛九田初有些生气,而后却慢慢笑了,举盏道:“倒是不知荀小兄见过何等国色天香,来日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荀宴饮下最后一杯,“这是自然,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起身,携钟九和静楠一同离开。
楼中众人面面相觑,时辰尚早,没想到客人竟真这样干脆利落地走了。
心腹上前,悄声道:“大人,可要……?”
毛九田抬手,“不用,让他走。”
他又缓缓饮了几口酒,这才缓缓走至窗边。
灯火明亮,以他的目力,清楚看到了荀宴是如何踉踉跄跄地在随从搀扶下坐上了马车,随后,那刚被赎回的小孩也紧随而上。
哒哒几声,马车驶离了这条长街。
毛九田目光幽深,毫无醉态。
他的脑海中,反复翻腾着结识这位荀公子以后的画面,好半晌,终于流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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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街多走两圈。”马车上,荀宴对下属如此吩咐,随即往后重重一倒,后脑磕到坚硬的车壁也毫不在意。
他酒量不佳,至今能保持清醒,全凭强大的意志力。
荀宴的怀中仍坐着小静楠,她被带上马车后就一直扒在车窗边,似在往回看什么。
闭目养神的荀宴微微掀眸,就看见小孩儿认真凝视的侧脸。
几日不见,包子脸似乎更鼓了,并没有受苦。
这点,从腿上沉甸甸的分量也能感受出。
“在看什么?”荀宴淡声开口,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冰凉的茶水入喉,将醉意又驱散几分。
“哥哥。”
小孩儿仰眸看向了他,指着马车后,“哥哥在跟。”
她所指的,正是从酒楼中一路跟来的少年。
荀宴垂眸,周身仍萦着酒气,“嗯。”
他道:“让他跟着。”
“喔。”
静楠不再看了,乖乖坐在他怀中,任微醺的荀宴捏了捏脸蛋。
马车如同在闲逛街市,以少年的脚力,跟上并不难。
他本就聪明,如此更明白了意思,信心大增。
车内,闭目养神片刻的荀宴对钟九道:“着人去查查,收养圆圆的那户人家出了何事。”
他不认为小孩儿是那对夫妇所卖,一点识人的眼力,他还是有的。
马车悠悠驶至夔州运河河畔。
运河之上,有架巨大的石拱桥,来往行人、叫卖商贩皆行于其中,夜间依旧喧闹。
这座石拱桥名为集运桥,伴夔州运河而生,是今上力排众议所建,用时十年之久,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此桥传闻为大家李建林设计,只用单孔石拱跨越运河,石拱跨度近四丈,桥身长六丈有余。
当世而言,这座桥是件堪称奇迹的大工程。
集运桥连通运河南北两岸,极大便宜了行商及百姓来往,运河四通八达,又有不少人通过运河来往行商或求学,因此集运桥又有别称集才(财)桥。
甜甜的香气传至马车内,静楠小鼻子动了动,靠向了车窗,满眼渴望。
荀宴犹记得她在雅间内在不停地吃,这会儿却又饿了般,百思不解,只能道小孩在长身体,饿得快。
正好他也需要醒酒,荀宴停了马车,带静楠慢慢踱过了桥。
他们身后,少年却不敢跟得太近,便在桥下静候。
桥畔江水粼粼,明月映照其内,随波光摇晃。
两岸盈满了人间烟火气,即便避世之人来此,也要生出流连忘返之心。
静楠左顾右盼,双眼亮晶晶,瞥见江中鱼儿跃出水面,还要哒哒跑过去踮脚扒着桥张望好一会儿。
再看周围,如静楠这般大的孩子反应都同她无异,荀宴摇了摇头,微微一哂。
走至卖米糕的摊前,荀宴想起什么,令钟九拿来一堆铜板,对静楠道:“数十五个出来,拿去买米糕。”
米糕正是甜香的来源,静楠双眼更亮,对着铜板数起来。
静楠的脑袋又光又亮,小鸡啄米似的将脑袋一点一点,颇为有趣。
眼看小孩又要蹲下去数,荀宴开口,“不准数脚趾。”
静楠呆住,迷茫地看他,好似在问,那要怎么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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