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 求怜惜狠心动旧伤, 知诏书惊诧将归家
臣工散去后皇帝没立刻回乐安和,在偏殿里坐了好一时。事出突然,那份诏书原想着再过些时候才拿出来。此刻诏书已下, 他却在发愁, 不知该怎么和黛玉解释。
这厢黛玉久等皇帝不至, 难免心焦不安, 便遣小喜子来问。小喜子见奚世樾束手束脚地站在门外, 心里也有点憷, 压着嗓子说:“师父, 郡君那里问皇上呢。”
奚世樾叹了口气, 这事闹得,他也拿不定主意了。皇帝才见了老丈人,虽没发生争执, 却也算不得愉快。眼下皇帝心里烦得慌, 近乡情怯,就不大愿意见黛玉。但就此回绝也不成,等他回过味来要见人, 人却又叫打发回去了, 这算怎么回事?
“知道了。”奚世樾深吸一口气, 即使皇帝不在跟前, 那腰也躬得极低微,活像只蜷缩起身子的虾。
他朝里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没答话,便加大音量再唤:“皇上?”
“什么事?”皇帝心里烦得很,话出口自然没好声气,烦恼和不耐流露无疑。
皇帝的脾气可算不上温和, 静|坐的时候最不喜有人忽然烦他。奚世樾心里也慌, 但还是硬了硬头皮, 朝里道:“皇上,郡君遣人来问皇上什么时候过去。”
过问皇帝行踪是大忌,阖宫上下除了黛玉谁都不敢这么问。奚世樾也没胆子在这上头扯谎,只能如实回禀。
整个屋子陷入短暂的沉默,奚世樾和小喜子面面相觑,没想明白皇帝眼下究竟是什么打算。正是疑窦丛生的时候,屋里有了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皇帝终于开门出来。奚世樾悄悄探了一眼,脸色瞧着倒还成,就跟寻常议完事一样,四平八稳地没情绪,保管叫人猜不到他是喜是怒。
知道黛玉等了好一时了,也不能在把她撂下,逃避也不是他的作风,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皇帝一径往乐安和走,临进院子,忽又停住了。奚世樾和小喜子止步跟在他两三步外,大气不敢喘息一声。皇帝立在藤萝架下,忽然取下头上翼善冠随手一扔。
奚世樾手忙脚乱地伸手接住,还没松口气,便见皇帝揉着额角道:“朕的伤口,瞧着严重麽?”
伤口?奚世樾壮着胆子盯着额角瞧了一眼,这还是昨儿往坤宁宫去请东太后迁宫的时候被砸的,当场就见了血。幸而伤口不大,又靠上,戴个乌纱翼善冠就全遮住了。皇帝不想叫黛玉瞧见,容颜受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回了九洲清晏就开始擦药。御前的伤药疗效好,三两回下来伤口就收敛了,也没红肿,只是瞧着有个伤口,并没显得很严重。
皇帝一看他那脸色就知道这伤口不严重,嘴唇紧抿,立着想了一刻,忽而又问:“有什么法子能瞧着厉害些?”
“万岁爷……你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怎么能为了躲避林黛玉发难,就这么折损自己?
奚世樾声音都在发颤,心里却在想,让伤口严重点还不容易,一拳头打下去要多厉害就有多厉害。但这话他没法说出口,谁跟东太后似的,能有胆子对他动手?
“得了!”皇帝也知道这事太为难他了,想了想,下定决心一样伸手,往伤口处狠狠搓了下。
“皇上!”奚世樾见他动手撕扯伤口,吓得心都悬在半空里。苦着脸道:“若叫老祖宗知道这事,奴才没命活了。”
“那你就夹紧嘴!”皇帝冷眼扫过御前众人,直看得他们都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收回目光,不耐烦地问:“伤口怎么样了?”
奚世樾没法子,被迫睁眼瞧了一回,见伤口果然红肿起来,隐隐泛出血色。皇帝的意愿达成了,就这么一块伤口出现在他白净的俊脸上,别提多醒目骇人了。
他嘴里发苦,闭上眼点了点头:“回皇上话,瞧着厉害多了。”
黛玉正立在博古架前出神,自将才被林海瞧见了,便愁肠百结,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偏久等皇帝不来,就是着急也没法子。从博古架上发现了一本《徐霞客游记》,平日里看着有趣,此刻瞧在眼里,却字字句句都没法入心。闷闷地合上,又放了回去。
“都去罢。”
听见皇帝的声音,黛玉大松口气,转过身来要问话。却见他眉心略拧成结,额角有块鲜红的伤口,叫他白皙漂亮的脸庞一衬,小伤口也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黛玉果然把别的都抛诸脑后,快走两步迎上去:“这是怎么弄的?”
皇帝却还左右避躲着不肯让她看,口中像是很无所谓:“小伤口,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你可是皇上!”黛玉压着肩膀让他在小炕上坐下:“不许再动,让我仔细瞧瞧!”
皇帝还是不大愿意,却拗不过她,只得低垂着眼眸任由她看。黛玉认真瞧了一回,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她打小没怎么受过伤,瞧着这伤口,就觉得是天大的事了。又见皇帝躲避着不肯直言,心中不安起来,暗道难道这伤口是叫林海打出来的?!
“父亲也太狠心了!”黛玉急得直落泪:“您可是皇帝,他怎么敢……”
皇帝错愕不已,立刻反应过来,黛玉是误会了。一时哭笑不得,拉着手叫她在身边坐下,无奈笑道:“别乱想。你父亲不会对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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