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北上的三十万大军，缓缓抵达黎阳渡口。
“陛下，暗卫传报，邺城的县学，已经建起来了，不过如今缺少大儒名士指点，唯有一名秀才在那边教授。”
这是刘封这几日听到最令他惊讶的消息了。
“秀才？”
“哪个秀才敢来前线？”
“邺城算是我军最前线的城池了吧，北上个七八十里，那可就是邯郸，如今曹魏大将夏侯尚，正率军在那里驻扎呢。”
“回禀陛下，是咱们大汉唯一的女秀才。”
“女秀才？”刘封一脸震惊地看着薛综，“你说的是辛宪英吧。”
“朕让她进宫她不愿意，偏偏要去荆襄书院，化名为辛龙念书，然后在江陵县试的时候，取了县试第一，院试第一，郡试第一，小三元那个？”
“是的，陛下。”
刘封沉默了一下，抬脚走下马车，来到岸边，“走，咱们去邺城瞧瞧。”
“喏。”
——
晌午过后，刘封抵达了邺城。
他命孙皎遣散随从，带着薛综、孙皎就来到了当地的县学。
“什么人？”门边，持剑而立的甲士立即将一行人拦下。
孙皎一个眼神，藏在四周的暗卫立即冲出来将一行人给架住。
刘封脚步没停，便走进了内院。
“今天是我们邺城县学开设的第一课。”
“在场有一百三十八位学子，最年幼的，五岁半，最年长的十三岁。”
“都是来自邺城乡下的学子。”
“咱们今天，先做自我介绍。”
“来，从左边开始。”
“邺县张鸭蛋，六岁半。”
“哈哈……”
一群小孩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继续。”
辛宪英拿着手上的戒尺，猛地在案上拍了一下，厉喝道。
“夫子，我们错了。”一时间，所有学子都低下了头。
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就记住了一句话，不听夫子的，会被赶出去。
县学，是邺城如今唯一的私塾。
他们若是不听话，就会被赶回去，而且大汉以仁义治国，百善孝为先。
若是他们不尊师长，从此处离开，无论是去大汉哪一县，也不会有当地的私塾收留他们。
“继续。”
“邺县，陈三。”
“邺县，王二牛。”
“邺县，张猪皮。”
……
后面的名字越来越怪，或许是因为乡下人觉得，取一个比较贱的小名儿，比较好养活。
所以刘封也憋着笑。
“好了，现在名字介绍完了。”
“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了。”
“本夫子今日，只回答你们十个问题。”
“明日也是十个，要想提问的，可得赶紧举手，过时不候。”
“夫子。”一瞬间，那第一个张鸭蛋就站起身来。
“张鸭蛋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张鸭蛋有些意外，一百多个同窗，夫子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呢。
“那个……俺来这里的时候，俺爹说。”
“说读书人，可以考科举，可以当官，不知是否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辛宪英背着手走到人群中，“告诉你们啊，考过童生，如今便有不少世家豪族聘请他们担任账房先生了。”
“考过秀才，就可以当老师了。”
“考过举人，那就恭喜你们，可以去排队选官，哪里有四百石的县尉、县丞有孔雀，你们就可以去补上。”
“对了，今年的童生试你们应该是赶不上了，不过咱们邺城县学才刚刚成立，明年大家去考，也是来得及嘛。”
“下一个问题。”
“呼”
有个年纪大些的孩子站起身来。
“夫子，我爹是城里卖布的，他有七个布庄，敢问夫子，他想我念几年，不走科举，便回家，是否正确。”
辛宪英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张二牛同学，你已经十二了。”
“你告诉夫子，你可愿意读书？”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夫子，这是进门的时候，县里的老爷们，告诉我们的。”
“我们可不敢忘。”
“这些年，县衙里的人，时常来我爹的店里边拿布匹，从来没给过钱。”
“我问爹，为何不收他们的钱。”
“我爹说，他只是一个商人，位于士农工商最底层，得罪不起官府。”
“所以，我也想做官。”
“不想让我爹继续受人欺负。”
“说得好。”辛宪英指着张二牛，“那张二牛，你今天回家的时候，就带着本夫子的书信回家，交给你爹看，他自然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不过今后你得好生学习，早日考过童生试。”
“多谢夫子。”张二牛激动地连连点头。
辛宪英嘴角一咧，“那么，第三个问题，谁来？”
“夫子。”一名身材肥胖的小子站起身来。
“甄三胖同学，你说。”
“夫子，我爹是邺城县令，我几个姐姐都是皇妃。”
“我想问一问，我能不能不念书，直接回家玩儿啊。”
现场顿时凝重，不少学子都有些羡慕嫉妒恨地盯着这个大胖子。
他们大多人都是寒门，这胖小子的来历，竟然如此惊人。
“原来是中山甄氏之后。”刘封眯着眼，也是理解这小孩儿何以这般想当纨绔了。
自己几个姐姐都在宫中，的确是很牛皮啊。
“不知你是家中第几子？”辛宪英凝声问道。
“家中二子。”甄三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二子，不是嫡长子，那便不能继承你家里的侯爵。”
“如此一来，你只能做一个富家翁。”
“方才张二牛家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你若是想日后等甄家没落，那么你呢，大可现在就回家，不过你爹估计能把你打个半死。”
“若是你想学，你也可以做官。”
“若是你能日后立功，说不准也能封侯。”
“到那时，可比你的老爹和哥哥都要厉害呢。”
刘封听到话，顿时无语，“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让一个小孩子立功封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说实话，如果刘封是夫子，他会让这小胖墩自己回家。
中山甄氏，刚从许昌的拍卖会上，用一亿钱买了冀州车马行的经营权，多有钱？
这样的家族，不混吃等死，还想做官。
不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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